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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畢竟,自小到大,從沒有一個人會主動為她說話,更別提是維護她了……甚至……連娘都不曾有過……

  娘……

  猛地,點點想起埋葬娘的事情。三天了……如果剛才她沒聽錯的話,她似乎已經昏迷三天了,這怎麼可能?

  情急之下,她沖上前拉開門扉,即見到雲晨風高大的身影矗立眼前,深峻的五官正不悅地緊擰著,而蔡添順則是被她突然開門的動作給嚇了一大跳。

  「你醒了?」雲晨風轉過身,聚攏的眉頭在見著她的刹那不自主地舒展開來。

  「嗯。」點點縮縮身子,低下頭,但仍然瞥見了蔡掌櫃眼中的鄙視。「我……」

  「你醒來是最好不過的了。」蔡添順對著點點冷哼道。「我這客棧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住的,像你……嘖,要不是雲老闆……」

  「閉嘴忙去,我要離開的時候會通知你。」雲晨風隨手彈了一錠銀子到蔡添順的懷裡,口氣寒凍懾人。

  「離……離開?」蔡添順怔住,他沒有要雲老闆離開的意思啊!

  「要我再說一次?」很嚴厲的警語。

  「不不……我瞭解、我瞭解……」蔡添順收起銀子,識相地躬身退場。

  他被迫去找人幫忙安葬那發了瘋的女人一事,早已傳得全村皆知,現下她那洋模洋樣的女兒又住在他客棧裡,儘管心裡百般不願意,但礙于雲晨風的身分和影響力,他又不敢不接受。

  傳聞中,雲晨風做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他商隊的手下也是亦正亦邪,無論是面對海盜或官府的人,聽說都十分吃得開……原本,他對這些說法是有些不信的,但後來他被雲晨風身邊那個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威脅著去找人來替那瘋女人入殮之後,他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他們的「行事作風」。

  不過,他還不是最不幸的,因為聽說那個廖大夫所受到的「威脅」比他更大,已經不敢再對她們母女有任何意見了……

  想到這裡,蔡添順也只好摸摸鼻子,自行想想該找什麼理由來和她們撇清關係——總歸一句,他還想在這安平鎮上繼續混日子呢!唉!

  待蔡掌櫃一離開,雲晨風即刻走向點點,並伸出大掌覆上她的額頭,問道:「感覺如何?頭還會昏嗎?」

  瑟縮了下,點點反射性連退兩步,她沒料到他會突來這種舉動。

  「我……病了?」她疑惑道。「很久了嗎?」

  「已經三天了。」雲晨風蹙著眉,儘管對她刻意疏遠的反應感到在意,他仍然進一步拉著她走進房裡,說道:「再躺著休息一下吧!大夫一會兒就來——」

  「可是……我娘……」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找人安葬了。」雲晨風注視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龐。這場病,讓她原本已經瘦弱疲憊的身子更顯單薄,仿佛他稍微一用力,她就會散了似的。

  「安葬?」點點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似乎不敢相信他真會為她打點一切。

  雲晨風拿起溫在爐上的茶壺,倒了杯水遞給她,繼續說道:「就在你原先選的地點——那個看得到海的林子裡。」

  點點接過水,低頭慢慢啜飲著。

  溫熱的水沾潤她乾裂的唇,緩緩滑下她的喉間,那股暖意隨著水的流動逐漸在她體內擴散——

  對於他,她心裡是有些感覺的。

  至於是什麼樣的感覺!她說不上來!也許是他「友善」的態度,讓她覺得他和別人是很不相同的……尤其在他為她伸出援手之後,她更是不曉得如何面對自己心裡這種陌生的感覺……

  是該道謝吧!

  但,她又不確定該如何啟口,因為她從沒向人道謝過……

  猶豫半晌,她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怯怯地從口中吐出一句:「謝……謝……」

  「謝什麼?」雲晨風端起她小而尖的下巴,沉聲問。

  「謝……謝你所做的一切。」她細聲道。

  「沒什麼好謝的,我說過——這是你爹的一番心意。」雲晨風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但是……」

  「有些回憶,還是早點結束得好,從今以後,你該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才是。」他不容反駁地說道,事實上,她該休養的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呵!

  點點蠕了蠕唇瓣,似乎想再說些什麼,此時,許廷邦正巧帶著大夫走進房裡。

  「啊,你醒了?」許廷邦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喜,三、兩步來到她面前,朝她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表示親近。「我叫阿邦,你還記得我嗎?」

  點點看著許廷邦眼角的笑紋,輕輕點了點頭。

  「嘎?大哥,她還記得我耶!」許廷邦興奮地轉向雲晨風,仿佛什麼天大的發現。

  「那——你叫什麼名字?」接著,他又轉回頭問她。

  遲疑了下,點點悄悄抬眼看向雲晨風,才答道:「我叫……點點。」

  「點點?好特別的名字!」許延邦驚呼一聲,大剌剌地又問:「那你姓什麼?」

  「姓?」點點困惑住,不是很明白「姓」是什麼,娘從來沒告訴過她。

  「每個人都有姓啊,像我姓許,大哥姓雲,你呢?」

  「阿邦!」雲晨風出聲制止許廷邦忘形的言語。

  許廷邦一僵,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雲晨風臉色迥異,不過他還是聰明地立刻轉換話題。「呃……大夫來了,還是先診視一下點點姑娘的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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