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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你閉嘴﹗」司空聚低喝一聲,阻止好友的「多嘴」。

  丁兒戲推開耿天遊,儼然保護者的姿態,忠心捍衛道:「你別害聚哥哥大聲說話,他會更痛的——」

  吹了聲口哨,耿天遊雙手交叉胸前,似笑非笑地取笑兩人「恩愛」的模樣。「瞧,兒戲丫頭多貼心呀,我真懷疑你是否狠得下心離開?」

  「離開?聚哥哥你要去哪兒?」丁兒戲一驚,憂心忡忡地問。

  該死的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擺明瞭就是想看好戲!司空聚瞪了耿天遊一眼,心頭莫名煩躁起來。

  「是不是兒戲做錯了什麼?你不要兒戲了?」她抓著他,翦翦雙瞳再度盈滿淚水。「你不會不要兒戲的,對不對?」

  搭著丁兒戲無助的小肩膀,耿天遊笑眯眯地安慰道:「別擔心,你是司空老爺和夫人萬中選一的兒媳婦,他『不敢』不要你的——」

  「真……真的嗎?」認真而無辜的大眼像極了乞憐的小狗。

  司空聚緊繃著臉,怒氣衝衝地揮手「掃」掉耿天遊「不規矩」的雙手。面對好友的「幸災樂禍」,以及丁兒戲的淚眼汪汪,他不耐的情緒終於爆發——

  「要與不要,都只是爹娘一廂情願的想法,難道你還不明白?﹗」

  「嗄?」

  他睖瞪她,既惱且怒地說道——

  「我何必要你?你有什麼能耐?跟你在一起又有什麼好處?你憑什麼認為我也該對你死心塌地?要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是不可以被取代的——」沒有誰是不可以被取代的……

  睜開眼,丁兒戲猛然從兒時舊夢中驚醒。

  微弱的月光,從半掩的窗間輕灑,覆上她一臉濕涼。抬手輕輕摸著面頰,丁兒戲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濕枕巾。

  耿天遊的出現,不但勾起她蟄伏內心多年的記憶,更讓她明白當年司空聚的一番話,是如何深烙在她心底,未曾褪去——

  打從她踏進司空家的第一天開始,她便以成為聚哥哥的好妻子為她生命中的唯一。她喜歡聚哥哥!雖然他常常板著臉對她大吼大叫的,但她知道,聚哥哥只是心情不好,並非真心討厭她……

  可為何她的心……

  胸口微微一抽,丁兒戲在暗夜的包圍下緩緩坐起身;她抹去頰邊的淚漬,低頭看向身旁天真沉睡的小傻願,忍不住幽幽一歎。

  這幾年來,她不但沒有如願成為聚哥哥的好妻子,甚至也不是個好母親。

  傻願跟著她,成天東奔西跑、日曬雨淋的,亦沒過一天安穩的日子……

  唉……

  感傷的視線穿過昏暗的睡房,丁兒戲穩穩抓住司空聚側臥的身影。

  今晚,她以害怕野獸出沒為由,沒讓司空聚和阿徒再去睡山洞。而事實上,她只是希望能抓住每個和他相處的片刻,哪怕僅是她的一廂情願也好……

  歎口氣,丁兒戲悄悄撫平被夢擾亂的心緒,推開棉被下床。在雙腳觸及地面的剎那,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涼!

  踮起腳尖,慢慢走向和司空聚一起臥睡地板但卻早已滾翻到角落的阿徒身旁,悄聲低喚:「阿徒、阿徒……」

  「嗯……」摟著被,又滾向另一個方向。

  她趨上前又搖了搖他。「起來,這兒冷,到床上去睡。」

  「嗯……」阿徒揉揉眼,在半夢半醒間被丁兒戲連哄帶拉地爬上了床,和小傻願同榜一個被窩。

  天真、無憂,一夜好眠。

  看著床上兩張純然的睡容,丁兒戲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澀。雖然他們四人彼此毫無血緣關係,但他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

  如果能相守一輩子……

  輕輕地替兩個小傢伙蓋好棉被,丁兒戲躡手躡腳地來到司空聚身邊,她蹲下身,定定凝視著他在月光拂照下熟睡的俊容。

  一輩子……

  可能嗎?

  丁兒戲伸出手指,穿透夜晚冷涼的氣息,在空氣中慢慢描繪他的五官線條,並且溫柔畫過殘留在他頰上的抓痕。

  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聚哥哥的?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或者……早在他粗聲粗氣地賦予她新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交付了真心……

  緊緊凝纏的視線,跟隨心中的悸動,泛起陣陣溫熱的水氣。她鼓起勇氣,輕輕掀開蓋被,鑽進他的被窩之中,挨靠著他健碩且溫暖的身軀躺下。

  「聚哥哥……」

  主動環抱住他,她緊貼著他低喃:「你別不要兒戲……別……」

  說著,在她眼中打轉的淚水終於不受控制地滑落面頰,滴落枕上。

  地板硬邦邦、冰涼涼的,可屬於聚哥哥的呼吸、聚哥哥的體熱,正無聲無息地滲入她的身、她的心。

  她已戀他多年,深深地。

  在她心中,聚哥哥絕對是獨一無二,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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