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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望著她情致纏綿的眼,額豪心中怦然一動,正要說些什麼話時,卻見府裡的管事領著家丁長隨,急衝衝地向西花園這兒走了過來。

  一見到額豪,那管事眼中一亮,急奔過來,打了個千兒,向額豪叩膝請安。

  「王爺,原來您在這兒,可教奴才好找,在府裡尋了好一會兒啦!」雖是大冷的天,那管事卻滿頭大汗,說道:「若是再找不著王爺,可真要急死奴才了。」

  「起喀吧!」額豪擺擺手要他起身,說道:「天還沒亮透呢,這麼早,什麼事找本王找得這麼急?」

  「宮裡來了傳旨太監.說是奉太皇太后口諭,要王爺入宮議事呢!」額豪一怔,只見一個頭上戴著藍翎頂子的中年太監,正走出溫暖的花廳,邁步踏上寒氣冷冽的回廊裡來,一路上還不住的呵手,跺著腳兒取暖。

  「武宣親王爺,奴才等著王爺已有好一會兒了。」那太監見到額豪,一臉喜色的迎了上來,就地打千兒請了個安。

  「太皇太后有聖諭,要王爺今兒個進慈甯宮議事。」

  「原來是秦公公。」額豪雖許久沒進宮議事,卻也認得這太監是慈甯宮的管事太監秦公公。他點了點頭,微笑道:「這麼巧?本王原也打算今兒個進宮覲見太皇太后的。」

  他信步走上回廊,沉吟道:「不過本王已經許久沒進宮議事了,太皇太后突然召本王入宮,是朝政上出了什麼事嗎?」

  「這朝政上的事,奴才四不敢干預的,太皇太后宣王爺入宮,為的是啥事兒?奴才是真的不知。不過奴才捉摸著太皇太后的心思,應該是件大喜事啊!」

  「大喜事?」額豪一怔,側過頭去狐疑地盯著管事太監,心中泛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今兒個同時奉召入宮的,還有安親王爺。」秦公公笑得眯起了眼,說道:「聽說太皇太后有意指婚,要將安親子的愛女——頤敏格格許配給王爺呢!」

  額豪心裡「格登」一聲,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得呆了。他頓住腳步,望著跟上回廊來,一直隨在他身後的帆齡,一句話說不出來。

  看到額豪目瞪口呆的模樣,秦公公還以為額豪是歡喜得過了頭,笑嘻嘻地向著額豪長長一揖,說道:「這可是天造地設的良緣佳配啊——奴才先在這裡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了!」

  哐啷一聲,帆齡手中那個裝著兩人同心發結的荷花繡袋落了地,繡袋上的如意合歡玉飾在地上摔得粉碎。

  晨光中,額豪望著淚痕閃爍、臉蛋蒼白得絲毫沒有血色的帆齡,他只覺像是被人打了一記悶棍似的,一顆心仿佛也猛地墜落,一直落到深不見底的淵穀裡去了。

  太皇太后指婚,是不能拒絕的,懿旨一下,便無轉圜餘地——額豪神色茫然,思緒混沌紛亂,便似重重沉沉的烏雲壓了下來,再沒有撥雲見日的時刻。

  他抬頭,只見天色灰濛濛的,雲封霧鎖,見不到一點兒陽光。

  想起蒙古草原一望無際的遼闊藍天,他突然醒悟到,在這琉瓦飛簷,重重宮闈的紫禁城裡,沒有可以任他自由翱翔的廣大蒼穹——

  在這座北京城裡,他只是一隻被剪了雙翅,囚在華美樊籠裡的海東青,沒有一方屬於自己的天地。雖然名義上貴為親王,卻連想和自己最心愛的女子在一起,都不能夠自主。

  朔風吹過,他驀地裡感到一股寒意,只見紛紛揚揚的雪花,在這欲亮未亮的黎明裡,飄落下來了。

  慈甯宮

  額豪隨著導引大監,走到慈甯宮東配殿,在丹樨下立定了,慈甯宮總管太監對著他行個禮,然後向殿裡傳報。「劄薩克武宣親王朝覲太皇太后。」

  一個溫和慈藹的聲音從殿裡傳了出來。「是武宣親王到了嗎?進來吧。」

  額豪認得這正是太皇太后的聲音,他入了殿,只見東配殿裡香煙繚繞、暖香四溢,牆角的百合銅鼎正熏著沉水香,兩柄孔雀羽扇分放左右,中間隔著百鳥朝鳳落地罩。

  太皇太后坐在雕著龍鳳的金黃色禦榻上,安親王岳樂就坐在下首的繡墩上相陪,望見額豪進來,安親王站起身來相迎。

  額豪肅冠整衣,向著太皇太后伏身跪拜,說道:「臣王給太皇太后請安。」

  「起來吧。哀家召你和安親王進宮,主要是閒話家常,不議朝政,武宣親王用不著拘禮。」

  太皇太后含笑望著額豪,只見他戴著一頂金龍三層朝冠,冠上十顆東珠和紅寶石閃爍生光,身上四團龍蟒袍耀眼閃亮,愈加襯托出他一身威武凜凜,天姿煥發的尊華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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