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裴意 > 迷狂情衷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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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吻上了他的唇,無聲的淚一滴滴落在他冰冷的唇上——這是她和黎日恩之間,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個吻…… 黎夜熙從手術室門口看著這一切,感覺到一種嚎叫不出的悲哀狂慟,知道自己的生命從此有了永遠也無法彌補的缺憾。 一切,都難以回頭了——他和夏初音,一起落進了地獄般的煉火裡。 下午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百葉窗照射進來,變幻著迷離的淡淡光暈,幾上的花瓶裡插著一束即將枯萎的白薔薇,馥鬱幽甜的香氣襯得屋內寂靜異常。 黎夜熙坐在床邊的椅上,怔忡凝視著在晦暗光線中沉睡著的夏初音,望著她蒼白異常的臉色和纖細瘦削的身軀,自從黎日恩去世之後,她便急遠消瘦下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在憔悴瘦削中卻有種令人驚心的脆弱和淒美。 她一直強橕著,和他一起料理打點黎日恩的後事,直到黎日恩的喪禮過後,她才整個人鬆懈了似的,再無法支橕地垮了下來,大病了一場。 他握著她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掌心中,心慟至極的落著淚。 他滾燙的淚水驚動了睡得極不安穩的夏初音,她側過身,緊閉的眸中淌出晶瑩皎潔的淚水,滴落在她雪白透明的頰上。 「日恩,我在這裡……」她模糊地囈語著。「你不要走,我在這裡……」 黎夜熙握緊她的手,知道她正作著夢魘。 「醒醒,初音,你在作夢。」他輕拍她的面頰,低聲道。「醒一醒,初音。」 夏初音驚醒過來,痛楚地喘著氣,頰上全是淚痕。 「你夢見日恩了?」他低聲問。 夏初音昏昏沉沉地看著他,仿佛不認得他了,深邃飄散的黑瞳裡充滿了空虛和迷惘。 半晌後,她終於緩緩清醒過來,迷離而恍惚的看著黎夜熙。 「我以為這只是一場夢——我夢見日恩丟下我走了。」她痛苦得攢起眉,淚水從緊閉的眼中流下。「這場噩夢,怎麼好象永遠也醒不過來的感覺?」 「初音,你明知道這不是作夢——日恩是真的不在了。」黎夜熙灰黯而悲傷的注視著她,傷痛地道。「如果這只是一場夢,我們就不會這麼痛苦,你明白的,是不是?』 「我希望這只是一場夢——我怎能相信日恩突然間就這樣消失了,連活著的痕跡一點兒都沒留下?這世上,我再也找不到他、看不到他、摸不到他、聽不到他說話……」她顫抖著說,淚水湧進眼眶,順著面頰,汩汩傾流。 「我好希望一睜開眼,就能看到日恩,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告訴我這一切只是個玩笑,只是一場夢——日恩這麼愛我,他不會丟下我的,他只是故意嚇我,故意躲起來了。他不會丟下我不管,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黎夜熙淒傷地緊緊擁抱著她,無法安慰她,也無法安慰自己。 看到夜熙慘慟淒厲的神情,夏初音突然感到一種痛徹神魂的悲傷,她再不能支撐,哀哀痛哭起來,淚水不能遏止的奔流著。 「他就這樣走了,要我如何原諒自己?」她哭倒在夜熙懷裡,幾乎是崩潰的狂泣著。聲啞了,心碎了,淚卻仿佛永遠也流下幹。「他要我一輩子痛苦,一輩子都活得不安心……」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就算有錯,也是我,是我逼死了日恩!」黎夜熙的心被悲哀搗碎了,決堤的淚水滾落,那是自肺腑肝腸傾瀉而出的傷痛,痛不欲生。 「是我的錯——我愛你,而我的愛竟成了一種盲目和自私,以為自己有資格借著愛的名義奪走你,我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卻看不到日恩的痛苦和脆弱……」他說,喉中梗住了欲泣的酸楚,哽咽下能成聲。「我不願去正視,不願去面對,更不願去承認——日恩對你竟是這般癡,癡到不能接受我們兩人相愛的事實……」 夏初音落著淚,看到夜熙憔悴疲倦的容顏,她知道他同她一樣承受著巨大的折磨,不能吃,不能睡——而他的自我折磨甚至更甚於她的,因為他自覺是他逼死了日恩。 黎夜熙咬緊牙齦,用雙拳抵住前額,冷潭般的眼淚滾燙地烙過了他臉頰——他知道只要他活著,他永遠下能從這個噩夢裡出來了。 「我買了今天晚上的機票回意大利,待會兒我就得走了。初音,答應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他沉痛而喑啞的說。「我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直視著他,但眼神渙散如在夢境,一顆磨成灰、碎成粉般的心麻木得再也感受下到任何痛楚。 一切都已離散崩潰了——日恩死了,而現在,連夜熙也要離開她,留她一個人在這裡面對收拾下了的傷痛與殘局。 黎夜熙將臉挨著她的臉,顫抖著吻去濡濕她臉龐的淚水。 「我不能忘記日恩是因我而死,我這一輩子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初音,你知道的,我們再不能在一起了!」他痛楚而絕望的凝視著她。「否則我們兩個人都要一起毀了,毀在對日恩的愧疚與自責裡!」 夏初音痛苦的閉緊雙眸,淚水順著她瓷般無瑕的面龐下斷滑下,她知道,當日恩死的那刻起,她和黎夜熙的相愛即成了過去——而現在,是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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