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彭倩 > 這個莽夫很霹靂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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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糟糕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下人們都跑光,整個府邸像座空城!只剩幾個保鏢現在在前廳和人打得你死我活,就要殺進來……」 那個午後,羅慕蘭突然奔進書房驚慌失措地嚷嚷著,簡唐山也隨後沖進來,要林巧兒趕緊收拾細軟逃命。 「不行,我不能走,霸天他——還有我爹和我娘——」 「你父母已經在車上等了,快點,留得命在,有緣他日自能重逢啊!」 簡唐山不由分說地拉起林巧兒就往外跑,情急下,林巧兒只來得及將珍愛的那套木魚帶在身上。 羅慕蘭卻又沖了回去,眼明手快地款了一大包珠寶金錠銀圓,才跟上來,嘴裡嚷著。「巧兒,這我先幫你收著,或許以後用得著啊!」林巧兒也不以為意。 到了隱密的偏門,發現原來是葉夢殊和蔣孟庭駕了馬車來接救他們。 六個人擠在同一部馬車裡,就別提有多擠了,也多虧白鈴當夠壯才拉得動。 「南京城已經開戰了,暫時待不得……眾說紛紜,有說楚霸天是被日軍逮捕的,有說是國民黨栽贓告他反間入罪的,有說是他投入了八路共軍……」蔣孟庭儘量簡要地將自己所聽到的傳聞說給大家知道,卻也不知實情為何,無法安慰著急的林巧兒。 「巧兒姊姊,你別傷心,楚大哥雖然很凶,卻絕對不會當賣國賊的。」 「我百分之百相信他!」 林巧兒水靈靈的雙眼迎上葉夢殊,言語平靜中透出一股堅定。 向來多愁善感愛哭的林巧兒這次卻沒有哭。 到處炮火隆隆,馬車跑了一整天,為避開危險與埋伏,多走山間小路,車行顛險,大家都怕巧兒撐不住,她卻連半句苦也沒喊。 反倒是簡唐山和羅慕蘭兩個人坐在車裡無聊,不時就要鬥嘴,還為那套木魚吵得不可開交。 「我說那肯定是六朝遣物,你瞧這上面的文字,應該是西夏文字沒錯!」 「我咧!」簡唐山在霖園待了一陣子,竟也學上了丁雄的口頭禪。「西夏是在宋遼之後,六朝卻指提吳、東晉、宋、陳、梁、齊,你到底讀過中國歷史沒有?你這為人『失』表,為的可真失敗啊!」 「你有學問?你了不起?還不是一肚子陳腔爛調?前回詩詞擂臺賽,你作那什麼狗屁不通的詩?簡直笑掉評審的大牙!」 羅慕蘭和簡唐山,一個擅詩詞,一個專文史,互揭瘡疤,指天罵地的,只差沒把古人從墳裡挖出來作證或鞭屍。 在旁的人無不掩嘴偷笑,當看戲般解悶兒,一路奔波也不那麼沉悶了。 「也不掂掂斤兩,你哪一樣能和我比?哼,窮酸癩蛤蟆一隻連那楚霸天送尋人禮都送給我比較大的一份,怎麼樣?吃味啦?」羅慕蘭笑眯眯地優雅地擺著她的蓮花指,幾乎指到簡唐山的額上去說:「你這一臉酸溜溜相,就是我瞧著也不順眼!」 「我做什麼酸溜溜?想我簡唐山一生清廉,還會在意那一點點身外之物嗎?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我就是瞧不起你,怎麼樣?」 羅慕蘭抬起蔥指,扶了扶眼鏡,更笑得花枝亂顫地。 「你算什麼?說學問沒學問,談人品沒人品,也好跟我比嗎?老實告訴你,那楚霸天哪,眼光獨到,識人一流,還拜在我門下學詩詞呢!他是交代我不可以透露啦——啊,糟了!」羅慕蘭掩嘴,花枝亂顫的笑容僵在臉上,偷眼瞄了瞄林巧兒,林巧兒正盯著她瞧。 「沒啦沒啦,他是,哎唷,都是小夢啦,她不知怎地說動了楚霸天學詩詞,還慫恿他去什麼現代社學那個……新好男人的儀態、談吐——」羅慕蘭期期艾艾地,話未說完,發現葉夢殊瞪著她的大眼睛,連忙住嘴。 即使不再追問,林巧兒也已將實情摸透了九分九,原來如此,難怪他說話變得那般——文謅謅怪裡怪氣的,想到此,林巧兒不禁微笑,思及他現今不知平安否?心又陡地沉降,低下頭,微紅了眼眶。 *** 連日趕路,途中遇到逃難的遊民,才知南京、合肥均已失守。 「有人說楚霸天已經到了大後方,我們要不要也往那裡去呢?」 機靈外向的葉夢殊和蔣孟庭去採辦生活用品時,打探到了這樣的訊息,一回到暫時打尖的飯館,就興匆匆地提議著。 聞說有楚霸天的消息,累得瘦了一圈的林巧兒,登時精神一振,眼睛一亮,當下同意,恨不得馬上就出發。 但兩老年歲已高,實在無法承受長期奔波的生活。 「我們就在京山老家暫時避難度日,等時局太平了,或許再繞回南京吧!」 林家二老決意如此,眾人苦勸無效,大家也只得遵從,於是繞路護送二老到了京山鄉間祖地,那裡雖是個僻村,卻也風景優美,物產豐饒。 當羅慕蘭和簡唐山在村裡繞了一圈,發現此處村民多目不識丁,小孩也沒念書,不禁同聲歎氣搖頭,很固執地認為這裡起碼該有一所私塾——直到建了學校為止。 「我想我就也留下來好了,也方便照顧二老!」 兩人異口同聲,羅慕蘭瞪了簡唐山一眼,簡唐山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巧兒啊,為師的是想,你父母在此也需要有人就近照顧,再者戰亂也不知幾時才平靜,為了讓兩老生活安定,」羅慕蘭拿出當日帶出來的那一大包珠寶金錠,笑得有點諂媚地說:「咱們就用這些變賣些錢,買地購屋,可好?」 林巧兒當然贊同,她微笑說:「感謝二位師長,大恩永生不忘,既是如此,買地購屋之事,就由二位師長共同商議處理,留下生活費後,應是還有餘錢,不妨就辦所學校或私塾,由二位老師共同主持,好不好?」 聞言,羅慕蘭與簡唐山眉開眼笑地同意了。但不一會兒兩人又為新學校該如何經營以及教學理念爭論起來。 「若非我睿智,帶了那包財物出來,哪有錢辦學?課程安排當然該聽我的!」 「你不告而取,私心可議,還洋洋自誇,胸無經綸,腦無文史,你安排的課程,怕只是誤人子弟!」 及至臨別時,兩位教席還在那邊爭得臉紅脖子粗,只差沒動手動腳幹志架來,情況有點好笑,也沖淡了離情的哀淒。 蔣孟庭、葉夢殊與林巧兒繼續往大後方前進。 但才到了半途,就被一群人趕上擋住了去路。 「我不要,我不要去香港,放開我啦!」 那群人的目標是葉夢殊,幾個剽悍家丁牢牢抓住了東咬西踢的她。 葉家是地方富豪,當南京城陷入混戰時,已打點好家當要撤離避難,适才發現女兒蹺家了,連忙派人追尋而來,務必將她逮回去——往香港的船隻早已等候多日。 「蔣笑話,救我呀!救我呀!我要和你在一起啦!」 葉夢殊哭哭啼啼地掙扎著,但卻如何掙扎得了?那欲救她的蔣孟庭被幾個壯丁打倒在地上,一身是泥是血,連瘦弱的林巧兒舉起大木棍,也馬上被撂倒! 「蔣笑話!我說我愛你的話,從來都不是笑話,是真的,你一定要記得我,戰亂一過,就想辦法到香港來找我,否則,下輩子我還是會找到你的——」 被五花大綁架走的葉夢一路哭喊,聲音漸微漸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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