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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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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縱使外頭酒吧擺設有多以精品堆砌而成的紙醉金迷,但場後偌大的休息室仍是一貫簡潔舒適,光線輕暖,形成強烈的對比。喬曉翔靠在房間沙發旁的牆邊,不發一言地核對著剛才一箱箱送來的酒品進貨數據。 身後房門傳來開放又關上的聲音,腳步漸近,他未受干擾;遭冷淡對待的棕色皮膚男人剛進來就往冷色衣櫃那處走,胡亂翻了幾次,終於挑了其中一款長褲站起來,便看見他衣櫃間隔內一排相同系列中的不同瓶裝、不同的花果成分配搭,同樣的柔美氛圍。“哇,你買不少嘛。” 他瞥他一眼,不說話,待手上幾筆交易審對完成後才抬頭,把進貨的文件板插回固定的收納位置中。 “真不懂你一個堂堂大男人怎會買這些粉嫩嫩的。”佘興生當然知道喬曉翔是專為哪一個女人親自採買,並不點破,卻忍不住繼續嘀咕:“你很需要護髮嗎?也不需要搞得那麼香吧?” “不喜歡你可以不要進來,”終於正視來人。“這是我的休息房。” “我本來不想進來的,但我的制服褲不知道又忘在哪間飯店床上,這才過來拿新的。”佘興生笑笑帶過自己的風流韻事,取來一套新的制服,先低下鼻子嗅嗅,確定沒有染上香氛才穿上,免得脫下的時候有女人誤會叫囂。 說起來他該直接找翔驗氣味才對,因他嗅覺比較靈。上季加州品酒協會還為了歐洲酒展替他的鼻子投保五千萬,當然,不能負責試自己那批,以示公正。 喬曉翔不常留守酒吧工作,通常是歐洲酒廠那邊送貨來時在場點算,晚上再被小氣的大老闆硬拉來充當駐場保安兼調酒師湊人數。一個調酒功夫不錯、光站著就可當兩人用的員工去哪找?!當然是能省多少就省多少。 一大票女客人被他迷得半死;可是事實總是顯得諷刺,她們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知名的品酒師及酒廠大商,其酒廠所出品的洋酒在世界各地皆為老饕夢寐以求的聖品,在臺灣的銷售管道更是窄得非內行人不得其門而入……這埸內部分名酒都出自他廠中,是夜店連連旺場的一項武器。 他從不向人提及自己的感情狀況,蜂擁捧場的客人以為他仍單身,女追男的戲碼不斷上演,相熟的朋友卻深諳他早已死會。佘興生聳聳眉,不避嫌地大喇喇當場換制服。都是男人嘛。 “對了,她喜歡嗎?”指指成組的香氛保養品,先前看見外面幾個公關在休息時熱烘烘地談著護髮、某人不語地聽著時,就知道這套新品早晚會出現在他手上。 “沒。”臉容冷淡的男子終於肯回應。外國專櫃往來的顧客多,他無法清楚試出香味,乾脆整組各有不同氣味的都買下,回來再挑;但最討喜的味道盼兒也不甚熱中。“她覺得太香了。” “你錯失良機嘍。”佘興生忍不住嘖聲大歎可惜,舶來的頂級產品確實不便宜。“那這些你還要不要?我可以幫你問問外邊經理她們有沒有興趣?” 可能已經不止有興趣,簡直卯死了。 “好。”擺好對貨表,已穿上間紋襯衫的喬曉翔站起身,拿起搭在一邊的黑色領結,預備應付晚上最旺的場段,然後面向著鏡子,卻是對他說話:“還有,你有空的話轉告銘,我下半個月都沒空回來。” “喔,也是。”也差不多是新一季果農的招待大會,他點點頭表示明白。“對了,老大叫你可不可以把IGT那系列再提高兩成進貨,說賺得不痛快。” 一個月淨利潤才十幾二十萬,排列大頭兒胡繼銘名下營業額最低的一項,太羞恥啦,夠塞牙縫嗎! “我不想太多人來這裡。”喬曉翔簡短地答,從不希望把這裡當成他酒廠在臺灣的銷售據點。 本來他就不欲在臺灣發展,私生子的身份對母親及整個家族而言早是一個難以消抹的疙瘩,是姓胡的先斬後奏組團隊辦夜店,原本他冷眼不抱任何期望,命名為Kaleido的夜店卻在無心插柳之下崛起茁壯。 但他還是感謝把他拖下水的大老闆,因為這個緣由,他獲得了和盼兒重遇的機會。 一個曾無意間完全改寫他人生的女子。 離開租住的小寓所那一晚,寒風冷得刺骨入髓。 休學申請已通過,背包裡還有校方掛號寄回的確認函,除此之外並沒有多少行李,一本快過期的證件、幾件衣服。 本來的房東已年近八十,只能靠租金來維持晚年的生活,沒錢租住大學附近地段房屋的他便有責任主動離開。在臨別的黃昏,伯伯還特地不舍地拿來生火腿跟他餞別,盛情難卻,才遲了起程。 雖不舍美國的一切,但他不得不順著既定的劇本走到這一步……基於命運。 在喬氏航運家族中,他是一個無人敢提的禁忌。正在溫哥華求學的母親邂逅了到當地公幹的爸爸,並懷下他;專制的豪門從不容許自由戀愛,當喬正培抱著堅決的意向回臺灣打算稟明……在返台的班機上,電視熒幕直播他父親公開宣佈第三任妻子身份的新聞。 不可能的巧合是,原本承諾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正是其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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