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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第九章

  一層層幽暗的階梯曲曲折折地不知通往何處,她緩緩地走著,心裡卻不害怕,因為她知道在階梯的盡頭,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物,而是……

  「是全世界最美的東西……」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她頭頂回蕩。

  誰?是誰在說話?她抬起頭想看清楚對方的臉孔,卻只是一團模糊。

  「那些東西,得好好保護,因為它們是……」那聲音到最後也變得縹緲不清。

  它們是什麼?是什麼?

  她好想問清楚,可是階梯卻在這時斷了,她突然整個人往下墜……往下墜……

  倏地,她驚醒過來。

  「她醒了!」是杜海生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躍進眼中的是一個西洋式的古典拱形屋頂,她對這個屋頂太熟悉了,這裡是滬幫位於盧溝區的總壇,是棟保存得非常完好的舊洋樓,占地雖然不大,但房子風格中西合併,極具特色。而此刻,她正躺在氣派非凡的洋式正廳中間,像個罪犯一樣,被一堆銳利的目光盯著。

  「你可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率先響起。

  她抬起頭,看著前方的皮質沙發,任彩正坐在那裡瞪著她。

  而任彩的對面,則坐著滬幫現任幫主杜得堂,以及杜海生,至於戴捷,則遠遠地斜倚在窗邊。

  一旦清醒過來,她立刻下意識地找尋丁略的人影,幸而一轉頭就看見他臥倒在她的身邊,身子還是溫熱,只是昏迷不醒。

  她擔憂地想看看他的傷勢,但任彩突然怒斥一聲:「你在看哪裡?就這麼不放心你的男人?」

  「奶奶……」她一驚,敬畏地喊著。

  「賤丫頭!不准你用髒嘴叫我!」任彩嚴厲地斥駡。

  她臉色微變,之前聽到有關自己的身世,再對照眼前奶奶的惡臉,長久以來埋在心底的那個疑問漸漸明朗。

  從小,奶奶就對她非常嚴苛,稍有犯錯就會挨打,所以她一直很怕她,甚至以為奶奶根本不愛她。

  現在想想,任彩的確不愛她,因為她從未碰過她,從她有記憶以來,照顧她生活起居的,都是一個聘雇來的老媽子,任彩只是擔任看管和監督她的工作而已。

  「怎麼?你那是什麼表情?隨隨便便跟著男人跑了,棄自己的未婚夫不顧,是誰教你這麼不要臉的?真是白養你了!」任彩兇惡地咒駡著。

  「你真的養過我嗎?」她尖銳地反問。

  「什麼?你竟敢頂嘴!」任彩怒喝一聲,接著以奇特的神行步伐閃到她面前,揮手給她兩記耳光。

  「啪啪」兩聲,她白晰的臉頰頓時多了十條指痕。

  但她連吭也沒吭一聲,只是覺得寒心。

  一直以為眼前這個人是自己唯一的親人,所以她總是特別容忍她的打罵,而今,她才發現,自始至終她都只是孤獨一個人。

  「無瑕,你變了,以前那個懂事的你跑哪兒去了?」杜得堂皺著一雙灰白濃眉,沉聲道。

  她看向那個五十來歲、一臉精悍的壯碩男子,再也忍無可忍,脫口質問:「什麼叫懂事?就是傻傻地被你們欺瞞身世,什麼都不知道地任你們這些殺了我父母的仇人擺佈嗎?」

  杜得堂老臉一變,他轉頭看了杜海生一眼,又瞟向任彩,氣氛頓時變得僵冷。

  「看來她知道了……」一抹陰狠掃過任彩佈滿皺紋的臉上。

  「是誰告訴你的?」杜得堂一改親切的模樣,神情變得冷硬。

  「你們別管是誰告訴我的,你只要告訴我答案,我……我真的是玉從安的女兒嗎?是嗎?」她握緊拳頭,憤怒地追問。

  正廳裡一片靜默,杜海生眼看瞞不了,於是大聲道:「沒錯,你就是上任幫主玉從安的女兒,你的名字是玉無瑕。」

  她睜大雙眼,即使早已知道真相,但是從這些人的口中聽到真正的答案時,她依然感到震怒與痛惡。

  「而你們……殺了他們?」她顫聲問。

  「是的!」杜得堂坦承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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