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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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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知道,閻王從一開始就在佈局,為的,就是利用緲生除掉我。」他很清楚,閻王真正的目標並非花羅,而是他。 「就因為薄家除厄師以除鬼為業,閻王就這麼恨我們嗎?」薄少春不解。 「應該還有什麼原因吧,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他看著昏睡不醒的長孫無缺,沉吟著。 挾著前世薄少君的記憶轉生,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法力護住每一世的記憶,但為何在薄少君之前的事,他幾乎全忘了? 那千年前的過往,和花羅女帝的恩怨,如果真的刻骨銘心,他怎麼可能任憑消失? 正思忖著,房門被打開,隨著高博士一起來到薄家的薄乙勤杵著拐杖,緩緩走了進來。 「宗主,就算再危險,你也必須走一趟地府。」她抬起皺紋滿佈的臉,看著他,一雙看似灰漠的眼睡,閃著老而彌堅的精光。 「長老?」戴天祈愕然。 「夫人肚裡的孩子,將會是個關鍵,絕對要留住。」 「孩子?」大家同時看向長孫無缺。 「宗主,這是你的宿命,註定要承擔著薄家的興亡,所以,這一險關,終究得由你去面對。請記住,你的決定可挽救薄家,也可以毀了薄家。」薄乙勤繼續說。 聽出她話中的警告,他一陣凜然。 「可是長老,敬言他現在這麼虛弱,怎麼去?一旦去了,要怎麼回來?」薄少春非常不安。 「召喚所有的除厄師們,我們怖陣把宗主送去,並且護住宗主軀體,不受妖鬼侵害。」 「但這護魂陣只能維持三天,而且一入地府,敬言將只能獨力戰鬥。」戴天祈擔心著。 「為了孩子,終得冒險。」薄乙勤輕輕震了一下拐杖。 是的,他非去不可,他和渺生的姻緣是他自己訂下的,所以,不管前生的因果如何,這一世,他都要想辦法保住緲生,將她留在地府,一片漆黑,靜得出奇。 薄散言的生魂往前飄移,在黑暗中憑藉著感覺辨別方位,撥尋著緲生的氣息。 然而,整個沉滯的冥界,完全沒有她的蹤跡。 是被閻王囚禁了?還是已經…… 不,她是個餌,他沒來,閻王不會輕易殺了她。 但為何閻王至今都毫無動靜? 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他暗暗揣測著,身形飛快地往閻王殿奔去,決定直接去找閻王。但行經一處眼熟的高牆,他倏地止步,抬頭眺望著牆內那高聳的飛擔,心頭驀地一熱。 花羅閻王殿。 這裡是花羅女帝的宮殿。 一種來自遙遠記憶的悸動和刺痛,吸引著他越過高牆,進入了宮殿。 殿堂巍峨如舊,卻已蒙塵崩壞,人去樓空。石階冷寂,早已淹沒在荒煙蔓草間。 這悲涼的景象,讓薄敬言心酸痛楚,腳步遲滯,久久無法走進前殿大廳。 當年的花羅是何等模樣?愈是靠近內殿,腦海深處便依稀仿佛浮出一位身穿牡丹黑紗長衣的女子,她有一雙好奇、矜傲又清亮的眼神…… 但他已把她忘卻了,歲月流轉,幾生又幾世,他記得的,是忘川畔那個帶著生死簿狂奔的小鬼奴,那個總是感謝,總是不貪心,並且深愛著他的女人。 然而,不論是花羅還是緲生,都是他心裡的摯愛,前生欠她的,他會在這一世一併償還,絕不再輕易放手。 正悲思之際,四周火光乍現,一股強大陰森之氣從地面竄出,閻王狂霸的笑聲頓時響遍整個地府。 「哈哈哈……薄敬言,你終於來了!」 閻王高大的身影出現,同一時間,一大群鬼差們緊密地將整個花羅閻王殿圍住。 他臉色一欸,冷冷地盯著閻王。「緲生在哪裡?」 「你是指花羅嗎?」閻王譏諷。 「她已不再是花羅,她現在是我的妻子,渺生。」他正色道。 「哼,花羅也好,緲生也罷,反正,她都快消失了。而你,也一樣。」閻王冷哼。 「看來你真的非常在意薄家,或者,其實是怕我?」他眉鋒一挑。 「太可笑了,我豈會怕你這個除厄法師?」閻王橫眼一瞪。 「如果不怕,何必千年來專找我和薄家的麻煩?」他真的非常納閱。 「因為,你們薄家全是禍害,你們害我失去了兒子(注2),沒有了繼承人,而你……你從幾千年前就是個該死的像夥!我看你超不順眼,更不順心!」閻王破口大駡。 「哦,前仇加上舊恨,所以特地處心積慮,用緲生來誘我轉生?」他冷笑。 「哼,原來你知道了?」 「讓我猜猜,我很可能是你的心腹大患,而你偏偏除不掉我的魂魄,唯有讓我應天命轉生,你就可以利用渺生的主魂來誘惑我。你知道我已發現她的身分,便會傾盡法力將她召喚現身,而當我愛上她,她就成了我的弱點,你就有了消滅我的籌碼。」他歸納出這個結論。 「嘿嘿嘿,太聰明容易早天啊!薄少君。」閻王直呼他的前世名字。 薄少君這名字讓他心中一動,瞬間,前塵往事全都回到他的腦海,那些不滿,痛恨,那些遺憾,悲傷,那些填滿了薄少君短暫人生的一切,再次湧現。 但很快的,一張清麗天真的面孔將他內心的怨恨全都掩蓋,一種深刻的幸福感有如水墨渲染般,將他整個心浸潤、安撫。 這一世遇見緲生,反而救贖了他的靈魂,所以即使她只是一個餌,能與她結緣,他不後悔。 「我猜對了,是吧?但,為什麼?閻王,為什麼你偏偏要對付我?」他問。 「因為,你註定是讓薄家滅亡的一個關鍵啊!哈哈哈……」閻王大聲狂笑。 薄敬言心中悚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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