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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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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那個我,真的很糟嗎?」她頹然地問。 他盯著她,頓了幾秒,嘴角掠過一絲詭笑,才說:「打開電視,轉到第三個頻道,裡面全是你的影片,那是為了你的安全而側錄你的日常起居,如果你真想知道白天的你是什麼樣子,就去看看吧!那麼,你就會知道我不敢讓你受孕的原因了。」 「電視?」她轉頭看著牆上那面平板大電視。 「先提醒你,看了別太驚恐,也別太難過,你只要相信,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 兩人結束通話,她迫不及待拿起搖控器,打開了電視。 然後,她就當場僵直,再也動彈不得。 那個在電視裡,癡傻地流著口水的女人;那個沒有意志、知覺,沒有行為能力,不論吃飯、上廁所都需要人照料打理的女人;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卻滿臉空洞無神,不會言語,沒有智能的可悲女人…… 是誰? 那是她嗎?是她在一般外人眼中真正的模樣嗎? 一個……癡呆…… 原來,這就是閻王殘酷的懲戒,懲罰她偷了生死簿,又竄改了生死簿! 若非薄敬言為報恩娶她,這一生,她將就這樣毫無尊嚴,悲慘地渡過…… 她顫抖著,終於明白薄敬言要把她藏在別院的苦心。 這個長孫無缺連她自己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其他人,或是薄家的所有人。 這身皮囊,少了靈魂,根本不成人。 別說生養孩子,連存活都困難…… 她痛苦地萎坐在地,捂住雙眼,不忍繼續看下去,看熒幕裡那個明明是她,卻又不是她的女人。 此刻,她終於徹底明白,她這個鬼奴,其實並未真正轉生,她始終都沒脫離過那個黑暗的世界。她,至今都不算是個人。 不是人……… 「呃……呃……呃……啊……啊……」 電視螢幕裡的長孫無缺不斷發出單音,使她閉緊雙眼,捂住雙耳,再也難以忍受地起身沖了出去。 「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她沖入雨中,在雨中狂奔了一段,然後停住,仰起臉,任由雨水將她淋個徹底。 「我不是長孫無缺啊!不是啊!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緲生,緲生!這才是真正的我……」她朝向天際喃喃哭喊著。 就在她顛狂之際,一股強大的氣瞬間向她襲來,直劈她的後腦,強烈的劇痛幾乎震碎她的靈魂,她整個人當場倒地,腦袋一陣昏沉。 「不論你叫什麼,都當不成人,也當不成鬼,既然你什都不是,就安分地待在原來的地方。因為你的存在,對薄家,對敬言都是個災禍。」一個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迷茫中,這人的話像根針深深刺進她心裡。 她掙扎地抬起沉重的雙眼,只見一個高瘦的身影,背著光,正低頭盯著她。 「由於魂未轉生,你的軀殼就成了陰陽通道,鬼魅很容易透過你侵入薄宅。若非敬言利用符咒將你封住,薄宅很可能早就成了鬼場,到時薄家所有人都會陷入危險,尤其是敬言。你想想,他得消耗多少法力,才能鎮住這個通道?」 原來……她的存在反而會害了薄敬言嗎? 她……對薄家來說,只是個災禍? 「你自己也很清楚,敬言娶你只是為了報恩,他對你不可能有男女情愛,這樣的婚姻,終究無法長久。就算薄家欠你一份恩情,但也不能為了報恩而賠上整個家族,娶一個癡女當宗主夫人。所以,很抱歉,我們無法留你,請你走吧!」 這人的話,字字像刀,割著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 從口氣聽來,她幾乎可以猜得出他是薄敬言的家人,很可能是薄家長老,或……是他父親…… 他是來趕她的,特地挑薄敬言不在時,來趕走她這個瘟神。 苦澀的心酸,在她胸腔漫延著,淚水不停地從眼眶中溢出,流個不止。 「你愛他,對吧?可是你這一縷鬼魂怎麼愛他?空有軀殼的傻女,連愛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和他長相廝守?更何況,他根本不可能愛你,你們在一起只會彼此拖累。我是為你好,再待下去,你的心會傷得更深。走吧!為了你自己,為了敬言,請你離開吧……永遠都別再出現了!」 永遠,別再出現…… 這個人最後這句話,將她殘存的意識壓垮。 是的,她愛薄敬言,可她既非人,亦非鬼,根本沒資格留在他身邊,這樣每夜靠他法力出現,只會拖累他,也讓自己愈陷愈深,更無法自拔而已…… 那條焚香的繩斷了,那股將她拉到這人世的力量消失了,於是,天未亮,時辰未到,她卻帶著一顆自卑又痛苦不堪的心,躲回了那空茫的黑暗裡。 薄敬言手裡握著一份禮物,瞪著空蕩蕩的別居,俊臉寒氣懾人。 特地為了長孫無缺提前一天從日本趕回來,孰料,一進別居卻不見妻子的蹤跡。 不止別居,整座薄宅,都沒有長孫無缺的氣息。 「無缺她人呢?」他質問著侍女們。 「不知道,今天早晨一進來就找不到夫人……」侍女們個個驚恐、不知所措。 早就不見了?那表示昨晚和他通過電話之後,無缺就已不在。 他沉凝不語,轉身走回主屋,發現所有除厄師們都有事,就連長老們似乎也迥避著他。 這詭異的氣氛,要讓人不起疑都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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