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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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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因緣際會,我回來繼承了薄家的命脈,也繼承了除厄師的法力,成為這一代薄家的宗主。」他說著拉著她,走出房門,來到長廊,望向廊外廣闊的薄家園林。 「原來……這一世,你依然是個除厄師。」她喃喃低語,不知道薄少君轉生為薄家的一份子,算不算也是命運的奇蹟。 難怪他有能力將她從黑暗中召喚回到她的軀殼,此番重生,他的法力想必更強了。 只是,閻王是否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預料到薄少君的來生將是個強大的威脅,所以才千方百計想壓制他,將他弄成一生癡呆? 他轉頭看她,又說:「這都多虧了你,緲生。所以,我會讓你成為我孩子的母親,從此你將成為薄家的一份子,你的命運也將與薄家緊緊連結在一起。」 她嗎?成為薄家的一份子?這個傳聞中妖鬼們最懼怕的除厄家族? 黑夜將盡,點點宮燈照映著樓宇翦影,隱約看得出這個佔地驚人的中式豪邸,氣派中自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森然莊嚴。 所以,她會有個家,也不再是個孤伶的鬼奴了。 一股暖意自緲生心中緩緩升起,心中的埋怨頓時全消失了。薄少君其實可以不管她的,兩人各自轉生投胎,原本不會有交集,但他竟還找到她,甚至還娶了她。 光憑這點,就夠她感激萬分了。 「謝謝你……大師……」她微微哽咽。 「叫我敬言吧,夫妻之間,不需要太客氣。而且姓名也是種言咒,稱呼姓名,可以增加靈能,對你我都好。」他輕笑。 「是……敬言。」她怯怯地說。 「那我就叫你無缺,這是個好名字,也是你這一世的標記。至於緲生……那是你的靈名,藏在心裡,好好記住就行了。」 「好。」她領悟地點點頭。 他盯著她,突然感歎:「有智能果然差很多,失智的你實在很令人傷腦筋。」 「是嗎?那時的我……什麼樣子?」她遲疑地問。 「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他搖頭。 「那我是不是以後都能變得正常了呢?我……不會再癡傻了吧?」她有些忐忑。 「希望如此,但是……」 「但是什麼?」 他沒回答,只是瞥了一眼她身後天際的微光,突然愣住。 因為,就在此時,她的魂似乎飄晃了一下。 「怎麼了……」她不解地揚起臉看他,語音未歇,下一秒,一股冰寒吸力毫無預警地將她拔離軀殼。 「啊——!」她驚恐地大喊。 「無缺!」他急扣住她的手。 可是,他揪住的只是她的軀殼,她的主魂隨著天光漸露,整個被吸回了那深幽的黑暗之中。 「敬……言……」她驚恐的呼聲也急速被那團黑影吞沒。 主魂抽離,她的身體劇烈抖了一下,接著軟軟地倒下。 他一把攬住她的腰,連忙扯開她的前襟,只見他畫在她胸前的定魂符圖還清晰存在,可是,她卻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定符咒專定主魂,以他的法力,從沒有定不了的魂。除非主魂破散,或者,那一縷魂根本就不屬於此生…… 不屬於此生! 想到此,他臉色大變,抬頭望著東方已亮的天色,再轉頭瞪向她消逸的西方,心頭震凜。 難道,渺生的主魂並未轉生? 她,只是個鬼魂,而不是生魂? 怔愕中,天際已發白,懷裡的長孫無缺也睜開了呆滯的眼睛,發出「呃呃」的聲音。 他低頭盯著她癡傻表情,這才明白,他的妻子,長孫無缺,其實只是橫跨陰陽兩界的…… 半個人而已! §第五章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薄敬言目光盯著牆上某位著名國國家贈給薄家的花卉作品,融合了抽象的朦朧意境,上頭正好題著白居易的這首詩詞。 「夜半來,天明來……」他低唸著,眉頭不由得緊蹙。 這根本就是長孫無缺的寫照。 一個主魂未轉生的人,只能在午夜現身,天亮就得回歸黑暗,嚴格說起來,已和一個鬼無異。 偏偏,她的二魂七魄又已投了胎,成了這一世的人體。 這種詭異的情況他平生第一次遇見,主導著一個人意識的主魂,就這樣被禁錮在陰陽交界,不得生,不得活,更不得自由。 閻王啊閻王,你可真是歹毒!居然想得出這種方式折磨鬼奴? 不…… 或者該說,那老魔頭真正要折磨的人,是自己? 哼!真是個陰險的臭老頭! 「敬言……」身後響起了長孫無缺的聲音。 他緩緩轉身,看著在他的施法中再次清醒過來的長孫無缺,沉吟不語。 再強的符咒與法力也無法讓鬼魂變成生魂、留在人間。 他能做的,只有每天以召魂術召喚她,讓她短暫地清醒。 但這樣做能持續多久,會有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 畢竟,鬼魂並不屬於這個陽世,強行將她從黑暗召喚出來,對她而言,或者對薄家,甚至對他,都絕非好事。 長孫無缺俏生生地立在符圈之內,小臉略顯蒼白。三天了,她已漸漸從震驚害怕中平復了心情,因為她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三天來的情況都一樣,午夜十二點過了,她才能在黑暗中看見那縷化為絲線的焚香,也才能隨著絲線的牽引,回到軀殼,並在天色微明之前,又被迫回到那陰陽交界。 她無法一直停留在人世,即使是法力強大的薄敬言,也束手無策。 「無缺,看樣子,你只能暫時在這段時間出現了。」薄敬言無奈地歎口氣。 「嗯,我知道。」她低下頭,心知他已經盡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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