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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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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刀驚疑地瞪著她,和她那雙太過空靈的眼睛。「你……知道我在找什麼?」 「你要找的,是一個圓盤,一個叫『美人瓷』的圓盤。」肯定的語氣,洞悉的表情,讓人連想掩飾逃避的機會都沒有。 他嚇得連退三步,差點跌坐在石礫上。 「你……」她知道!她竟然連他夢裡的那個圓盤名稱都一清二楚! 一說出「美人瓷」,光天化日之下,竟刮起了一陣詭異的陰風,瞬間飛沙走石,成了一道漩流,以聞知來為中心打轉,吹散了她的黑髮,也吹揚了她的白衫。 天眼大開,一幕幕景象掠過她腦海,一切恩怨,在她眼中顯現…… 遊刀驚駭地瞪著她,只覺得她此時的模樣,就像個女巫! 「其實,公主的墓就在你現在所站的位置底下,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小女兒,因此葬得特別隱密。這裡,就是你當年親自送走公主的地方啊!駙馬,為什麼你不記得了呢?為什麼忘了這個地方?」聞知來一步步走向他。 一個月前,在觸及他夢境的一瞬間,她清楚聽見了他念著「美人瓷」,那時,她就驚覺他的出現並非意外,這個男人也和美人瓷有深切的關聯。 而此刻,地處公主陵寢之上,千年前的因由再也無所遁形,她終於明白,東方家詛咒的背後,所牽扯的是人心最複雜的愛恨情仇,那是一環扣著一環,怎麼理也理不清的畸戀。 美人瓷的整個故事拼圖,就缺遊刀這一塊,才能完整。 「你……你叫我什麼?」遊刀驚駭抽氣,腿軟坐倒。 「駙馬,當年宋氏公主的丈夫,一個長年在外的武將,明明與公主恩愛非常,為什麼千年來令你耿耿於懷、懸念至今的,似乎不是對公主的愛,而是對公主的恨呢?」 「你……」她的話,把他那些片段的夢境全接了起來,他屏息震懾,胸口重如千斤。 往事如煙,雖然還無法一窺全貌,但他在夢中的心情,卻在她的點醒下一一浮現。 恨?是的,在那個夢裡,他竟不是對墳中女子的不舍,而是恨哪! 可那女子是他的妻,為什麼他恨她?為什麼在她死後,他會以撒白花來向她的靈寢做無言的抗議? 「所有的答案,都和美人瓷有關吧?都和……那個工匠有關,是吧?」她直指關鍵。 他凜然變色:心臟猛然一抽。 工匠,那個被官窯稱為「天工」的燒瓷天才,那個整日繞著他妻子身邊打轉的明麗男子…… 一想到那個人,他忍不住握緊拳頭,呼吸變得沉窒糾扯。 「就理論上推斷,你或許恨公主讓一個工匠為她殉情,恨她到死都還抱著工匠用一身血骨燒制出來的『美人瓷』,你恨她的心,從來沒有真正屬於你,你恨她生前與工匠走得太近,死後又與工匠魂魄相依,你恨你與她之間:永遠隔著一個第三者……」說到最後,她話鋒突然一轉,咄咄逼問:「但,事實真的是如此嗎?駙馬,你這次轉世,真的是為公主而來嗎?」 「什……什麼?」他突然覺得恐懼,恐懼她即將說出的每一個字。 「你要找『美人瓷』,是為了公主,還是為了工匠?」她突然問。 他臉色死白,背脊輕顫。 「理智上,你以為你帶著被背叛的心情,帶著公主對你不忠的疑慮,輾轉轉世,可是,在心靈深處的真正想法,卻是——」 「別說了……」他喘著氣,神情開始扭曲。 「是誰背叛了誰?是誰先變了心?看似美滿的婚姻,原來藏著不為人知的愛恨糾葛,誰會知道,一個堂堂武將,竟被一個男工匠的豔色所惑……」 「我叫你別說了!閉上你這個該死的天眼!我不准你再偷窺,不准你再說一個字!不准說——」他羞惱大怒,街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激動低吼。 「你……永遠找不到……美人瓷了……」聞知來小臉發青地擠出最後一句,兩眼逐漸翻白。 「閉嘴!該死!你該死!」遊刀被點破了難堪的心事,整個人狂性大發,手不由得勒得更緊。 「唔……」她雙眼突睜充血,吸不到半點空氣,身體好像要裂開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 怎麼,她快死了嗎?她在心裡不確定地自問著,然後,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 交給你了,淨衣,請徹底斷了他們的緣分,即使是來生,也不要再讓他們相見……拜託你了…… 還有,我和他將不再有牽扯……往後的百年千年,我都不再見他…… 是誰在說話?是誰……在對著她說話? 啊,她時辰未到,似乎還有一件事等著她去做…… 一件重要的事…… 第五章 天蒼灰,風聲呼嘯,仿佛是誰在哀鳴。 是誰呢?那悲切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千年…… 就在聞知來快要窒息之際,一陣疾風逼來,遊刀勒在她頸間的手倏地鬆開了,她聽見有人挨了一記重拳,接著,她已被拉進一個溫暖熟悉的臂彎裡。 「你沒事吧?聞知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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