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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是,去買菜,再待下去我恐怕要噴鼻血了……」金鳳一陣頭暈目眩,扶著後腦,難以負荷地急急出了門。

  聞知來聽著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輕歎一聲,對著向她走來的東方傾國道:「別這麼沒禮貌,小鳳姊是長輩。」

  「那又怎樣?我洗完澡習慣裸身。」他挑了靠窗的椅子坐下,將頭靠在窗櫺上,讓微濕的長髮垂落在窗外,姿態閒雅地曬著太陽。

  「你習慣,我們不習慣。」

  「你又看不到。」

  「這是尊重問題……」

  「好了,別訓我了,讓我休息一下,坐在這裡真舒服啊……」他輕哼一聲,閉上眼,享受著早晨的暖陽和煦風。

  沒多久,她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輕聲道:「別在那兒睡著,會著涼的。」

  他沒哼聲。

  「傾國先生?」

  依然沒聲音。

  她無奈地搖搖頭,拿起一件薄毯,踱往他坐的地方,小心地為他蓋上,然後走回大廳角落的方桌旁坐下,靜靜地摸著盲人的點字書。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悄然地看著她,心頭的霧不但沒散去,反而更濃了。

  而她,正是放霧的女巫……

  一整天,他就這麼陪在她身邊,或小眠,或發呆,或想新的東方瓷款式,或偶爾和她鬥鬥嘴,雖然什麼事也沒做,卻不覺得無聊,甚至,心情變得沉定又安穩。

  這大概是他二十三年來最放鬆自在的一刻。

  入夜,他開始催促金鳳幫聞知來整理行李,但一見到那只破皮箱,就受不了地拿錢叫金鳳去買個新的行李箱。

  「也不早說,早上去買多好?現在店搞不好都打烊了。」金鳳嘴裡咕噥著,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淨園。

  聞知來忍不住輕責他:「何必浪費錢買新的?我又沒幾件衣服。」

  「我才想說呢!你的衣服怎麼都是白的?」他皺眉瞪著她從櫃子裡拿出的幾件白衫,發現樣式也幾乎都一模一樣。

  「這是修道人的衣服。」她解釋。

  「修道?」這字眼聽來真刺耳。

  「是啊!我是清修之人,師父說白代表純淨,最適合我,他要我清心寡欲,修身養性,讓六根清淨……」

  「修什麼?你難道想成仙嗎?都什麼年代了,一個好好的人,就該享受人生,什麼六根清淨,只要是人六根都不可能清淨。」他突然生氣地低斥。

  「會的,只要把欲望放空,心就能清淨。」

  他瞪著她,地將她推倒在床上,冷笑:「我就不相信你能多清淨,真的沒欲望。」說著,他欺壓地貼近,唇離她的嘴角不到一公分。

  她平靜不動,正想勸他放手,忽地,眼皮直跳,一股寒氣如針刺進了胸口。

  「唔……」她抽疼地蹙起細眉。

  「怎麼了?」他奇道。

  「我想,短期內你回不了臺灣了……」她有不太好的預感。

  「什麼意思?」他挑眉。

  她未回答,門外已有人無聲無息地闖了進來,個個身手矯健俐落,不出幾秒,就侵入了正廳。

  東方傾國停止鬧她,將她拉起,兩人定進前廳。

  六個人,都穿得很輕便,但臉孔如兇神惡煞,手裡也都握著槍,看來就不是善類。

  東方傾國看著他們,冷聲道:「三更半夜私闖民宅,這是犯法的吧?」

  「你就是聞知來?」其中一人盯著東方傾國,眼中難掩驚豔。

  「是啊!」他抿嘴一笑,不經意地將聞知來拉到身後,輕輕按了一下她的掌心。

  聞知來知道他的意思,他要她別作聲,就讓這些人誤認。

  她不安地轉向後方,希望金鳳別在這時回來……

  「我們老闆找你很久了,聞知來,乖乖跟我們走吧!」男子的目光一直無法從東方傾國的臉栘開。

  「你們老闆是誰?」東方傾國蹙眉,瞧這些人全身散發狂霸之氣,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絕不是一般上門要求占卜的民眾。

  來者不善,這些人來找聞知來打算做什麼?

  「等你跟我回去,就會明白了。」說著,男子朝其他喝令:「她們兩人都帶走!」

  「是。」其中有一人走向聞知來,朝她伸出手。

  眼看著那人的手就要觸碰到聞知來,一種說不上來的厭惡感油然而生,他雲眉輕蹙,揮手撥開那人的手,冷哼:「別碰她,我跟你們去就行了,她只是照顧我的人,讓她留下。」

  「那可不行,所有和你有關的人我們都下會放過,帶走!」男子一揮手,其他五人立刻圍攏過來。

  他觀察著情勢,驚凜地發現,這些人手上的配備都是最先進新型手槍,就連鋼板也能射穿,因此,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走!」五支槍已指著他和聞知來。

  他瞪著那令人討厭的槍口,想著他又要被耽擱的回台行程,歎口氣,轉頭對聞知來道:「唉,看來我們非走不可了。」

  聞知來卻拉住他,俏聲道:「我去就好了,你快逃。」

  「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去?」他輕哼。

  「這趟……很危險。」她抬頭,眼中出現他朦朧的臉龐,而在那股朦朧中,正聚著黑氣。

  「對誰危險?」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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