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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他不在別墅了,我公公昨天傍晚去山邊運動時就說曾看見一個女人來把宋凜風接走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李香蓉急道。

  她怔了怔,五臟六腑一陣絞痛。

  騙了她,又跟樊若君拍拍屁股走人,算他夠壞夠狠!

  「不管他走去哪裡,我非找到他問個清楚不可。」她咬牙地說完,駕著車朝別墅狂飆而去。

  天空又飄起了小雨,初春善變的天氣,就像人們善變的愛情,無法捉摸,更不能輕信。

  來到別墅,她攀過大門,踩著小徑,直接沖向房門,用力拍打。

  「宋凜風!宋凜風!」

  四周一片靜寂,沒有任何回應,仿佛不曾有人居住,只有園裡那片她親手種下的花朵在雨絲中層露著落寞的嬌容。

  果然不在了,他走了,溜了,逃了!然後丟下一顆炸彈,把小鎮,還有她的愛情炸得粉碎……

  她瞪著前方,怎麼也咽不下那口氣,宋凜風別想就這樣撇清,她向來恩怨分明,有仇必報,得罪她,就別想再逍遙快活。

  既然他不在這裡,那就是在臺北了,很好,他就儘量跑吧!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她也會把他挖出來痛揍一頓。

  哼,以宋氏集團在臺北的響亮名聲,她相信要找到宋凜風一點都不難,真的,一點都難不倒她。

  宋凜風盯著窗外灰濛濛的一片高樓景色,心情比暗沉的天空更加陰霾。

  離開小鎮,跟著樊若君回到臺北,他走得很倉卒,為的是想暫時脫離那份他自己也難以解釋的混亂,再加上母親因想念他而身體違和,他才會臨時決定回家一趟。

  可是,暌違一年,臺北的一切似乎都變了,擁擠的街道,惡質的空氣,灰沉的水泥大廈,匆忙而面無表情的人們……

  他非常不能適應,總覺得這裡不再是他以前認為的天堂,因為這裡沒有山,沒有樹,沒有霧,沒有花草,沒有蟲鳴,沒有鳥叫,沒有會橫沖亂闖的陌生女子,沒有大呼小叫的園丁,沒有愛管閒事的女頭目……

  這裡沒有邵蘭心!

  即使樊若君就在他身邊,即使吃著昂貴精緻的美食,即使住著頂級的公寓大廈,但他依然想念邵蘭心,想念她的怒容,她的大笑,想念她的率性魯莽,想念她的氣息,她的味道……

  老天!為什麼他還會覺得猶疑混亂?為什麼當時他分不清楚他愛的是誰?細想從頭,他根本沒愛過樊若君,再度與樊若君相處,他才醒悟,當初追求她為的只是一種男人的虛榮,她從未走進他的心,真正在他心裡的人,只有邵蘭心!

  是邵蘭心幫他找回了自我,找回了自信,找回了歡笑,她讓他明白,即使他是個瘸子、殘廢、怪物,她也不會看不起他……

  低下頭,他抬起右手輕觸自己的胸膛,隔著襯衫,裡頭粗糙的疤痕觸感明顯,他曾經自我厭惡,自我唾棄,可是,邵蘭心卻給了他另一種啟示,一種力量。

  他還記得她輕撫著他疤痕時的指尖熱度,還記得在那一刻她看著他的深摯表情,還記得她那充滿感情的低語……

  她愛他!愛得比他懂得的還要深,而他這個笨蛋卻不明就裡地放開了她,而且還傷了她……

  人真的很愚昧,身邊的人永遠不知該珍惜,直到失去了才會明白自己的損失也許用一卡車的鑽石也換不回來。

  如今,他還能挽回她嗎?以她的個性,還會重新接納他嗎?

  或者,他還可以利用今天這個機會來製造些籌碼,如果可以的話……

  一陣敲門聲把他從自責的情緒中拉回,他提振精神,沉聲道:「進來。」

  老平走了進來,「少爺,會議要開始了。」

  「好,我們走吧。」他點點頭,拎起擱在沙發椅背的西裝外套穿上,微跛地走出他的辦公室。

  許多員工與他擦身而過時都會多看他一眼,一年前,他痛恨這些異樣的眼光,但現在他已經不再介懷了,從幾近癱瘓到現在可以不需要拐杖行走,他知道他已經夠幸運的了,他沒有理由再自怨自艾,他只需抬頭挺胸,昂然闊步地走下去,讓每一個人知道,再也沒有任何事能擊倒他。

  來到會議室,他逕自推門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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