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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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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千在鶯暖閣的身分特殊,她可以自行決定接不接客。由於身價不凡,想一親芳澤的人就得雙手奉上大把銀兩才能通過陳嬤嬤這一關,再來還得看沈姑娘的心情、喜怒而定。她這種囂張的行徑理應備受責難才是,偏偏她有許多王孫公子替她撐腰,因此吃了閉門羹的人也不敢吭聲造次。 這幾日,她的頭號密友嵇澤飛突然消失了蹤影,閣裡的常客莫不猜測是不是她已經失寵了,再也勾不住嵇家大少的心。倒是沈千千心裡有數,嵇澤飛如果不是想通了什麼,就是荷包被管死了,沒法子出門。 又是人聲雜遝的掌燈時分,沈千千在繡樓中彈著古箏,她的心情可不會因為那些無聊人的閒話而受影響。她自己知道,她和嵇澤飛純粹只是朋友而已。雖然他曾是她的入幕之賓,但兩人後來的交情也僅止於談天說地,不可能再有進一步發展。只是,他們兩人都樂得讓外人以為他們之間關係「特別」,她可借著他家的勢力保護自己,而他也有個放鬆心情的地方可去,兩人各取所需,何樂不為? 「小姐,陳嬤嬤不只一次向我問起嵇少爺怎麼都不來了。」沈千千的婢女秀秀端了一盤水果進來,在她面前低聲地說著。 「你沒有告訴她我成了棄婦了?」沈千千笑道。 「真這麼告訴她還得了嗎?明天全杭州的人肯定會把這件事大肆宣揚。」秀秀驚叫道。陳嬤嬤的大嘴巴是出了名的。 「那又如何?我才不怕呢。」她眼角堆滿笑意,對外頭的傳聞不以為意。 十四歲被賣入青樓,她早已看破許多事,命運待她如此,她就算怨天尤人也沒有用,因此,她認命地在鶯暖閣中當個名妓,從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她的自覺和顏面,早在踏進鶯暖閣的那天就消失了。 走到梳妝鏡前坐下,她忍不住為自己歎了一口氣。 「小姐,你和嵇公子之間沒事吧?那天我瞧他臉色悒鬱地回去,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秀秀拿起梳子梳理著沈千千的一頭青絲。 「他悒鬱不是為了我,而是另有其人。」 沈千千想到嵇澤飛近日來的失神,猜測令他如此的對象肯定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聶語柔。 「哦?嵇公子除了你之外還會喜歡上誰啊?」秀秀納悶著。 沈千千不語,嘴角輕揚起一朵笑容。 她的確豔冠群芳,舉手投足間媚態十足,但她知道自己的魅力並不足以迷惑嵇澤飛。他的個性陰冷、狂放,需要一個熱情又坦率的女子來瞭解他,緩和他放浪已久的心。 而她,並不是他要的女人。 正思量間,一個人影冷不防地從開著的大窗閃了進來,她從銅鏡中看見來人,吃驚地回頭斥道:「什麼人?」 秀秀也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梳子駭得掉落地上。 沈千千凝神一看,是個生面孔,陽剛的臉上有一對冷若冰霜的利眸,劍眉入鬢,堅毅的唇抿成一直線,一身黑衣勁裝,直挺挺地立在窗邊,瞪著她問:「你就是沈千千?」低沉的嗓音深深地打入她的心。 「是的。想見我得從正門進來,這位大爺恐怕走錯門路了。」在龍蛇雜處的地方混久了,她也磨大了膽。 那人慢慢地走近她,端詳她半晌,才揚首命令道:「叫你的丫鬟出去,不准張揚,我有話對你說。」 沈千千看了秀秀一眼,朝她點點頭。秀秀拔腿奔出房,不敢稍作逗留。 「你是誰?這樣大搖大擺闖進來有何貴幹?」她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暗想他的來歷。 「我是聶允諒。」 聶允諒?定安鏢局的二少爺,聶語柔的二哥?沈千千腦中一下子閃過這些身分名稱。 「你是聶允諒?你來找我難道是為了聶語柔?」她心思飛快地轉著。 聶家兩位少爺在杭州是出了名的正派人士,鶯暖閣當然不是他們出入之地。今天聶二少爺會登門「拜訪」她,無非是有事要求。而她和他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聶語柔和嵇澤飛。 「你很聰明。」聶允諒意外地發現沈千千並不像他想像中的俗麗,相反的,她非常沉靜機伶,落落大方。 「過獎。把你的來意說出來吧。」她不知道舞刀弄槍的人也可以生得這般斯文俊逸。 「我要你別再和嵇澤飛來往。」聶允諒皺著眉說。 沈千千聞言一愣,隨即大笑道:「聶公子,我做的是送往迎來的生意,巴不得能留住所有的客人,哪裡還有拒絕客人上門的道理?」 「聽說鶯暖閣的沈姑娘有挑選客人的權利。」他早打聽得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嵇公子有錢有勢,我怎能放棄這條大魚?」她存心氣他。 「你的恩客多是顯要貴人,不差一個嵇澤飛。」聶允諒的臉剛棱有力,毫不軟化。 「我為什麼一定得聽你的?」 「你不想毀了一對夫妻的幸福吧?」 「笑話!如果嵇澤飛不喜歡令妹,就算我不見他也改變不了事實。」她最氣男人老是把罪過推到女人身上,也不想想始作俑者多半是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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