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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中毒之後,就一直是這樣了。"她的頭更低了。

  "你為何不告訴我?"他怒吼,既心疼她所受的苦,更恨自己沒及早發覺。

  納蘭咬著唇,眼底蓄著悸痛:"告訴你只是多一個人心碎,我寧可你不知道。"

  "那我們的承諾呢?你把我們的承諾擺在哪裡?"他咬著牙,克制自己摟抱她的衝動,因為,一旦他這麼做,他一定會崩潰。

  納蘭含著淚,幽幽地凝視著他:"我沒有忘,只是那是個很美的夢,因為是夢,所以知道無法達成。我也不想這麼悲觀的,可是我沒有辦法,你不是我,無法體會一旦睡下,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醒來的恐懼。我想假裝一切正常,甚至和你談笑風生地討論未來,可那是夢不會成真的。"

  她永遠不知道這番話一旦出口,是如何地折磨著他。

  以前,她的頑皮、任性,他可以一笑置之,她的驕蠻刁鑽,他也可以聳肩漠視,但她含淚悲泣的絕望神情,卻如同判了他們死刑。

  他面如死灰,一字一句地說:"無妨,你活累了,我陪你;你死了,天上、地獄總有我任翔為伴。"

  "呸呸呸,你老娘我還在這兒,開口閉口什麼死啊活的。"官巧茵看不下去了,她來不就是解決問題的嗎?"我的好妹妹,你不相信這小子的醫術,總得相信幹姐姐我吧!雖然他是我教的,可是關心則亂,他還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任翔重燃希望,忙捉著官巧茵的手:"什麼事?娘,你快說吧!"

  "這個時候倒喊得挺順口的!"官巧茵白了他一眼,但終究還是說了,"雪蓮的蕊毒性至燥,解藥必須是長在陰寒之地的至冷之物,才能克制住它的毒性,而天下間至冷之物,你說說看在哪裡?"

  "是長在縹緲山靈鳩峰的黑珍珠。"任翔想也不想便答,"可是,光解了雪蓮的毒還不夠,它和鶴頂紅的毒性已經混在一起了。"

  "不會一個一個解嗎?如果你夠大膽,就去拿幾株斷腸草來以毒攻毒,先解了鶴頂紅再說。"官巧茵拍了拍他肩頭,"別猶豫了,信我者得嬌妻也,這麼婆婆媽媽的,怎麼試驗下一步呢?"

  任翔皺攏眉頭:"娘,你這方法到底有沒有人用過?"

  官巧茵聳聳肩:"沒有,誰這麼無聊把這兩種劇毒加在一起,還用赤焰毒沙掌為引,太缺德了。"

  "那……"任翔猶豫了。這樣好嗎?如果失敗了,他什麼也沒有了。

  "別再想了,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吧!"

  雖然比喻得不輪不類,納蘭還是爽快得決定,"好,就這麼做吧!"

  "蘭兒……"任翔驚呼,望向她的眼光盡是不舍與痛楚。

  納蘭勇敢地笑笑:"我願意嘗試,拿這次機會賭我的一生。任翔,我還想糾纏你一輩子,我不甘心就這麼放棄,所以,你一定要幫我。"

  任翔仍然沉吟不語,黝黑的目光閃爍著執拗的深情,他心頭大亂。

  "求求你,給我們一次機會。"納蘭揚起臉,朝他巧笑倩兮。

  這是他見過最美的微笑,她的笑容有時純真,有時甜美,有時教人氣不過來直跺腳,有時又教人直疼到心坎、痛入骨髓。

  而這抹微笑徹底觸動他的心田,他猛地一咬牙,豁出去了:"我去拿斷腸草來,娘,你在一旁幫我,我需要人替我控制藥量。"

  "那有什麼問題。"官巧茵揚眉一笑,自信的風采給了他們極大的希望。

  ***

  大漠的風吹起,依舊刺人,撲面的熱氣教人睜不開眼。

  對健康的人來說,走一趟沙漠,便像經過一場酷刑,而對原本就生了病的人來說,可像是在鬼門關前逛街了。

  任翔持著韁繩,駕著一輛寬敞的大馬車在荒漠中奔馳,一刻也不停留。

  納蘭的毒被解了一半,斷腸草除去鶴頂紅的劇毒,可是就因為如此,雪蓮的蕊不受抑制地在體內蔓延,於是,可供他尋找解藥黑珍珠的時間就更少了。

  "哇!終於可以回家了,"納蘭掀開車簾子,滿心歡喜地說,"任翔,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走這條路耶!"

  "快進去,我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了。"任翔急道。

  她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在大漠裡,我可比你熟,會不會怎樣,我心裡最清楚。"

  "即使這樣,你也不能仗著現在好些了,就……"

  她驕蠻地捂住他的唇,窩進他的懷裡:"我不喜歡聽這些囉嗦,我只要你靜靜地陪著我。你瞧,太陽快下山了,遊牧民族把整群的羊兒趕回家去的場面多壯觀啊!"

  他勒住馬頭,把車停下來,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不自覺地放鬆了:"這種場面在中原當真少見。"

  "沒騙你吧!大漠上也有很多好玩的事,你一定要親自試試。"她綻出燦爛的笑容,此時的她,除了眉心上一抹淡淡的黑氣外,嫵媚靈動,融合成熟與稚氣的特質,使她看起來更為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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