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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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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中塵仗著自己身強體健,索性坐起身來吐納養氣,反正被惡夢所擾,他已經沒有再睡的興致了。 寂靜的夜裡,耳力特別敏銳,他競聽到不遠處有個微弱的聲吟聲。 該死的,蓮兒的魂魄始終不肯放過他。 蕭中塵連忙收拾心神,練武之人最忌幻聽,他不該讓這些困擾了他。 但,聲吟聲並未因此而中止,遠處似乎有一個慌亂的腳步聲跑過,但該死的,他就是可以聽見。 倏地睜開眼,蕭中塵只披上一件單衣,便往聲音的來源處奔去。 那是一問小巧而女性化的閨房,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草藥味顯示閨房主人的體弱多病,而床上小小的人兒正在難受的翻滾著,從那蒼白的小口逸出的正是斷斷續續的聲吟聲。 不是他的夢境。 「小姐,你忍著點,廚房的藥快煎好了,現在我再幫你柔柔。」小玉在一旁累得滿身大汗,雙手下停地在她胸口忙著。 室外的空氣十分涼爽乾淨,任緇衣卻感到一股來自體內湧出的燥熱,仿佛快將她生命耗盡枯竭般,寸寸壓幹她胸口的氧氣。 她幾乎無法呼吸,好痛,來自胸腔難以言喻的抽痛,令她昏睡中的她不由自主地皺緊眉頭。 「小姐,你撐著點。」 小玉姊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想安慰她,卻力不從心。 「讓開,我來。」好熟悉的男性嗓音,沉穩地出奇,令她驀地感到安心。 「十二少?這怎麼行了?男女授受不親,而以你尊貴之身,還是我來好了。」小玉慌張的聲音又起。 原來是他,若不是她現在還昏昏沉沉,言語無力的睡著,她一定會開口拒絕,她不想再欠他人情了。 「憑你行嗎?若是她出了什麼差錯,你要怎麼扛?」刻薄的男音再度響起。 小玉終於退開了,還將房門帶上,任緇衣好生惶恐,胸口的痛似乎更嚴重了。 「你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痛了。」那男人的聲音仿佛有魔力,如春風般和煦的拂過她繃緊的神經。 他將她扶坐起,一隻大掌溫柔的褪去她汗濕的衫子,隔著一層薄薄的中衣,為她運起真力護住心脈。 好舒服,隨著體內那股渾厚真氣的流轉,胸口的強烈抽痛逐漸清散,她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好象回到父親身邊似的。 蕭中塵凝神半刻,經過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收掌,感覺她的心跳比五年前強勁許多,心忖,這個病娃娃不知是否有不被病魔糾纏的一天。 當他放下她的身子,不意地被她嬌美的睡顏吸引,正待低下頭,卻被她掀動了睫毛後無力的睜開雙眼時嚇到。 「十二少,你怎麼會在我房間?」近距離下見到這副朝思暮想的俊美面容,她驚嚇的程度不比他小。 蕭中塵看她那雙原本迷離的雙眼變得戒慎莊嚴,心中也有不滿,「你聲吟的聲音吵得我無法睡覺。」 「我這裡距離你房間有好一段距離。」她虛弱的抗議。 「我的武功好,耳力自然強過一般人。」他哼了哼。 「既然如此,我道歉,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不必勞駕你親自前來,小玉姊會照顧我的。」 「我相當懷疑,她能怎麼做?替你柔柔胸口,還是再煮幾帖藥?」他注視她故作堅強的小臉,「你好象忘了你已經是我的妹妹,我不救你誰來救你。」 任緇衣呆了呆,朝他疑惑的開口,「你還記得?」 「記得什麼?記得你是我的妹妹,這不是廢話嗎?身體不好還學人家待在外頭,自己不懂得照顧自己,還奢求別人疼惜你。」蕭中塵不悅地皺著眉頭,一樁樁數落她的不是,「憑你這樣,還想回中原?我可不希望半途收到你的死訊,何況五年不見,你的身體是好些,可是這種必須時時依靠他人,不知何時會發病的身子,托給誰都教人不放心,我看你還是認命點,別想回中原了。」 他差點想咬掉自己多事的舌頭,明明已經想好要找人送她的,偏偏說了這一大堆言不由衷的話,該死啊!早知道他的個性總有一天會惹上大麻煩。 任緇衣既感動又羞怯的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儘量不麻煩人。」她聽出他話裡有著掩藏不住的關懷。 他的心頭猛然撞擊,看著她的笑容久久無法自己,那是什麼樣的笑容,不是最美,但卻是最能引發他打心底裡想去珍惜的笑容,熟悉又陌生的暖流再度由體內竄流至四肢百骸。 小玉捧進熱騰騰的藥碗,他側身讓她上前,看著任緇衣小口小口努力喝著藥,持著湯匙的小手瘦骨如柴,小小的臉蛋洋溢著不輕言放棄的執著,他的心也跟著軟化。 他終於知道蓮兒的魂為什麼死纏著他了,因為蓮兒必須提醒他,不能再被任緇衣所惑,即使任緇衣是這麼的嬌弱,像是隨時會消失在他面前,但卻有夠的力量左右他的情感…… 你若死去,我便終身不娶。 是的,他必須疏遠任緇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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