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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對不起,我大凶了……」

  她仍是搖頭,盯著鮮血一寸寸浸紅了紙巾,渾然未覺該有的痛楚。

  「可是我真的很想問你究竟怎麼了?」他快瘋了,籠罩在她製造出來的低氣壓之下,鎮日心煩意亂。

  「我沒事。」幽幽啟口。

  「那天以後,你就不理人了。」甯甲權似乎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多麼哀怨,像是失寵的小男孩。

  「哪天?」薄荷繼續當著慣於逃避的鴕鳥,即使那麼多天過去了,她仍是做不到將自己的心境調整至坦然面對一切的狀態。

  在他顛覆了以往的熟悉模式後,她才赫然頓悟,原來他在自己的心目中,早已佔有極重要的地位,對她的影響力,出乎想像!

  所以,這陣子的她,像是跳針的唱片,心頭的旋律老是唱不完整,補上的音符,全是沮喪與苦悶!

  凝睇著她,「你在生我的氣吧?」他願意相信答案是肯定的,但他更想知道——

  為什麼?

  薄荷沒有說話,她不想反駁,不願違背自己的良心說謊,因為她是真的非常在意。

  她在意他、在意他的一切,包括他和誰在一起,心裡又是住著誰。

  這麼多天了,她努力試著淡忘,依然無法抑止心底的苦澀與火氣!她認為他應該設法避免那種場面的,無論如何。

  帶著一位妙齡女子至她上班的餐廳,是想傳達什麼意思?假裝不認識她,又算什麼?有她這麼一個任人差遣的服務生朋友,有失他的地位和面子嗎?

  「為什麼生氣?」也許她覺得委屈,但自認光明磊落的他,難道不冤枉嗎?「經過這些時日的思索,我猜你的態度轉變是因王雅妃的緣故。」

  他續道:「並非我在事後才為自己找理由辯解脫身,我只希望你能弄懂一個方向——」正色瞅著她,「如果我心裡有鬼,為何還要帶她到你工作的餐廳吃飯?明知你一定在場,為什麼我卻不避諱讓你看見?」

  「因為我的心態坦然,你懂嗎?」他要清白,希望她能還自己一個公道。無端蒙受不白之冤,加上她的不聽解釋,他如啞巴吃黃連,只能苦往肚裡吞。

  「王雅妃是公司廠商的女兒,來臺灣度假,我被點名負責接待。」精簡了其中與家人討價還價的爭吵過程,畢竟多說無益,反正最後導遊仍是他。

  「嗯。」薄荷發出一個簡短的音節,在她臉上尋不著特別感動的表情。

  他是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一併厘清了許多疑惑,揮開陰霾的現下,她該是盡釋前嫌,破涕為笑!但她的心仍是空空的,彷佛再也盛裝不了任何的情感。

  是自己的心態問題吧?她的心裡住了一個魔鬼,一天天啃蝕她的自信自在,讓她的個性變得彆扭,不再可愛。

  「你誤會了我這麼多天,現在明白我的無辜了,反應卻這樣簡單?」

  「你希望我說對不起嗎?」她問,唇邊漾開喜怒不明的弧線。

  如果他真的想聽,也認為錯在她,那麼她可以說:「對不起。」

  「你……」呆愕三秒,甯甲權驚詫得說不出話。

  「我已經說了,對不起。」他想聽幾次都行,她不吝惜一直重複,直至他聽清楚為止。

  男女之間有了親密關係之後,是否真的比較容易促膝長談?認識他以後,這個想法一直在她腦海駐留。

  和他在一起,很多方面都是她的首度經驗,無從比較起,但回想兩人初識的片段,多像張著保護傘的兩隻刺蝟,誰也不准對方跨越雷池一步,碰觸到自己的內心世界……然後,漸漸熟悉了,既已分享親密關係,不互相分享心情點滴,反倒顯得刻意、不自然,所以她慢慢懂他了。

  可是,他好久不說心事了,最近一次應是決一正陪伴對方的那一個夜晚,那晚,他說了很多,讓她知道許多,之後,分享的機會變少了,或許該說沒有了吧。

  「你到底怎麼了?」甯甲權亂了方寸,站起又坐下一坐下又站起,向她跨近一步,又顧忌她的情緒而退回,手足無措。

  他掌握不了她的情緒,她的態度吊詭得讓人驚怕。她不曾這樣……

  簿荷輕笑,搖頭,「是我想太多了,對不起。」

  苦澀順著喉嚨,一路滑下,聚在她的心田,就要滿溢。

  他究竟何時侵略入主了她的內心深處最私密、也最重要的那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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