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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春嬸,春嬸,爹快不行了,喬成龍他欺負我!”喬明珠哭喊道。

  “小姐,你說清楚,老爺怎麼不行了?大夫不是說沒事嗎?”老爺生病的事她知道,可是大夫明明說沒有大礙呀。

  “嗚嗚……喬成龍跑來和我要什麼破地契,說是要拿去補虧空,他整個臉都變了,像凶神一樣,爹肯定是不行了……嗚嗚……”

  “怪不得,二少今天上午被派出去收賬,看來大少今天要動手了,小姐,別哭了,我們去找太太,她現在就在老爺身邊,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多。”春嬸將喬明珠自地上抱起,擦乾她臉上的淚。

  “嗯。”早就沒了主意的喬明珠點了點頭。

  “福壽膏,給我福壽膏……我要福壽膏……”喬萬山乾瘦得像是被抽幹了血肉的僵屍的身軀在床上不停地打著滾,額頭上的汗水混著鼻水和淚水胡在他的臉上,他的四肢不停地抽搐著。

  “老爺,老爺,你別急,我已經派人去取了。”孫氏拿著手帕不停地替他擦著汗。

  “你要害死我!你要害死我,你不拿福壽膏給我就是想害死我!”喬萬山語無倫次地說道。

  “不,不是的,老爺,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老九,這是怎麼回事?老爺不是備下了不少福壽膏嗎?怎麼一下子全沒了?”孫氏從床邊站起身,將站在一旁的九姨太拉到了一旁問話。

  “是有不少,可是昨兒中午大少說要拿去送朋友,拿走了一些,老爺子最近身子又不好,用得特別勤。到了半夜時就沒了……”九姨太攪著手絹,柳眉微顰地說道。她煩的並不是喬萬山的病情,而是喬成風並不在府中,萬一喬萬山此時蹬了腿,她和喬成風可就白忙了。

  “大少?快,派人去找大少。”

  “夫人,我們已經找了幾次了,東院的人都說大少不在,奴才們派人守在那裡,可是還是瞧不見人。”一個守在旁邊的僕人應道。

  “再派人找!”喬成龍這是成心要老爺子的命,可是不會吧,他可是老爺子的親骨肉,這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孫氏的腦海,但很快被她否決了。

  “娘,娘!”喬明珠從外面哭著跑了進來,當著孫氏的面,哭訴自己剛才受到的委屈,孫氏的腦袋“嗡”的一下,晃了幾晃,幾乎栽倒……

  “福壽膏,我要福壽膏!”喬萬山的掙扎漸漸變得無力,口中不停地叨念著福壽膏。

  “老爺子。咱們不怕,我們有罌粟田,我已經派人去割罌粟了,咱們只要撐到掌燈,就沒事了。”九姨太坐到了喬萬山的身邊,低聲說道。

  “對,只要到了晚上,就有福壽膏了。”孫氏也仿佛看見了曙光。聽懂了兩個人的話,喬萬山僵硬的臉好似也放鬆了些。

  在煎熬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也從初初升起,到日正當中,一直到日薄西山,隨著光線一點點地變暗,主臥室裡的人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大。

  “當當當!走水了,走水了!”僕人們敲著水桶四處在遠處喊道,一陣濃煙隨著北風刮人了喬府,刺鼻的煙味從窗戶的縫隙間飄進。

  “老爺,太太,不好了!”一個頭髮被燒掉了一半,衣服被火燒得滿是坑洞的中年僕人跑了進來。

  “你是什麼人?起火的又是什麼地方?”

  “小人是專門煉製福壽膏的王大,剛才起火的是罌粟田,小人煉一大半的福壽膏也都……”

  “你說什麼?”剛才還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氣少有進的氣的喬萬山,一下子從床上坐起,雙眼泛著血光,大聲地吼問道。

  “罌粟田被燒了,福壽膏也……”

  “噗……什麼?!”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在大喊了一聲後。他雙眼翻白,直直地身後躺倒……

  “老爺!”

  “爹!”

  喬府的當家人喬萬山在五十四歲那一年,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葬禮極盡奢華,他可算得上是走得風光,只是。這一切都是給活人看的。

  他一生機關算盡,貪得無厭,身後留下的金山銀山,千畝豪宅,嬌妻美妾,都隨著他的離去化為一場空,他真正握住的,只有掌心的空氣,這空氣與他來時一無二至。

  “你以為你是什麼?你不過是她手中的娃娃,她何曾把你當人看過?”阿四的話一直在喬離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只要他一閉眼他那時的笑容便浮現在他的眼前.

  “不對,你說得不對!”從坑上坐起,喬離閉著眼,雙手不停地在空氣中揮舞著,“籲……”在發現自己安穩的睡在火坑上之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娃娃……他自己認命是一回事,由別人口中說出是另外一回事,阿四的話,像是利刃一樣刮開了他最後的一道防線。

  “梆梆……喬離,喬離……”柴房的木門被人輕輕的敲響,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呼喚聲。

  “誰?”喬離披衣而起。

  “我,春嬸,你快開門。”

  “我馬上開門。”

  “喬離,你快走,快離開喬府。”春嬸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喬離驚呆了。

  “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收拾東西。”春嬸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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