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甯悠然 > 貓咪當道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你說什麼?」」杜明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蘇絹喜歡杜明倫!」蘇絹看著他的怔愣的眼睛,緩緩走上前,踮起腳尖,在他因驚訝而微張的唇上烙下一吻,「我喜歡你。」

  空氣一下子凝結,在兩個人互視的眼眸裡,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許久之後,杜明倫猛地推開了蘇絹,轉身向遠處疾走,只留下蘇絹站在空曠無人的操場上。

  「哇……」蘇絹蹲在地上完全下顧及形象地嚎陶大哭,她輸了,她終究還是輸了,而且是輸給了一隻貓,杜明倫從來都不曾喜歡過她,在他的心裡只有那只貓。

  「咳咳……」房間裡並沒有開燈,只有時隱時現的火光,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杜明倫被煙草嗆到咳嗽,

  好空,這間房子怎麼這麼的空曠?空曠得像是從來都沒有人住過,空氣裡彌漫著清潔劑的芳香,卻嗅不到一絲的人氣。

  他好像又回到了父母剛上世時的景況,哭到休克的弟弟被姑姑送到了醫院,家裡只有他這個從頭到尾一滴眼淚都沒掉的所謂堅強的孩子。

  嗅著香和蠟燭的味道,看著父母的遺像,他用力地掐著自己的胳膊,可是就是流不出淚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沒血沒淚,那只老波斯貓走到他的腳邊輕輕地蹭著他的腿,像是在安慰他。

  不對,它是在祝賀他。祝賀他終於擺脫了嚴厲的父母,因為在父母出事之前,他曾經對它說,他實在受不了壓力,希望永遠地擺脫爸爸和媽媽,可是現在他只有濃重的罪惡感,而老波斯貓,便是他罪行的見證。

  它是惟一聽他說話的人,也是惟一知道他秘密的人,小時候他口吃,小朋友都笑他,父母也不愛帶他出去,只有波斯貓肯聽他說話,只有波斯貓是真心實意地對他好。所以他把全部的感情都投入到它的身上。

  可是現在,它是見證了他最黑暗的一面,有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有天波斯貓會說話了,會不會把他最醜陋的一面告訴所有的人?

  脫下身上的外套,他猛地罩住波斯貓的頭,手狠狠地捂在它的口鼻上。波斯貓不停地掙扎著,爪子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你在幹什麼?」放心不下他,回來看他的情況的杜美薇吼道,她從他的手裡搶下波斯貓,不停地做著急救。

  「我送它到醫院,明倫,你仔細反省自己的行為!」杜美薇遣責地看了他一眼,抱著貓兒向外跑去。

  「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看著自己的手,杜明倫不停地低語著,他到底幹了些什麼?!

  別人都以為他愛貓超過了愛人,但是他們並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他十三歲那年犯下的罪孽。

  姑姑說她把老波斯送人了,可是他比誰都清楚,老波斯被他害死了,被它最信任的他害死了。大病了一場後,他的口吃莫名其妙地好了,然而他卻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一個完全照著父母的期待和杜美薇的模式打造出來的人。

  他勤學苦讀,他力爭上游,他愛護動物,他愛乾淨愛到了接近潔癖的程度,他每天都穿一樣的衣服,因為長輩們喜歡他莊重的打扮,他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從地上像是夢遊般地站起,杜明倫坐到了電腦前,打開電腦,開始敲擊著鍵盤,一個又一個的漢字出現在WORD的界面上,他要寫出他所有的罪惡。

  而他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有人喜歡?那個女孩是不是瞎了眼,敲擊鍵盤的手停了下來,杜明倫抬起手,輕撫自己的嘴唇,罪惡感因為他心頭隱隱的竊喜而變得更加劇烈地啃噬著他的心。

  「蘇絹,出來吃點東兩吧。」 蘇母敲著女兒的房門,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怎麼,她還是不肯出來?」一直坐在二樓的小客廳內,拿著一份報紙舉了有一個上午也沒見翻頁的蘇父問道。

  「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只把自己鎖在房裡。」蘇母為難地皺著眉。

  「是不是感情生活出問題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鬧起彆扭來,無非也就是這個原因。哼,如果讓他知道了誰欺負了他女兒,他非一槍嘣了他不可。

  「沒聽說她有男朋友呀。」蘇母原也猜想是這個原因,但是實在是不瞭解女兒的事情。

  「那你還不快進去問問。」蘇父催道。

  「哼,為什麼要我去問?你呢?」

  「我在忙。

  「忙什麼?」

  「忙著看報紙。」蘇父繼續瞪著手裡的報紙。

  「報紙是反的。」蘇母涼涼地說了一句後,便拿出鑰匙,打開反鎖的房門,蘇父手忙腳亂地擺弄著報紙,在發現自己上當後,直接將報紙丟在桌上,跟隨著老伴的腳步來到女兒的房門口。咳,偷聽,身為軍人嘛,就是要掌握第一手資料,聽別人轉述再怎麼詳細也不夠直接。

  「絹絹,告訴媽媽,出什麼事了?」 蘇母坐到了女兒的床畔。

  「媽媽,我是不是很惹人討厭?」 蘇絹和母親的感情一向很好,之前蘇母受她的冷落,純屬受了老公的連累。

  「什麼話呀,我家絹絹是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孩。」

  「不對,在別人的眼裡我還不如一隻貓。」蘇絹嘟起了嘴,向母親傾訴她的委屈。

  「貓?」 又幹貓什麼事?他們家可是許多年沒有養過貓了,「你的男朋友喜歡貓?」看來就只有這一個理由了,過去她還吃過蘇父那只軍犬的醋呢,所以女兒吃貓的醋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非常喜歡。」蘇絹簡直是咬著牙說道,過去她也喜歡貓,現在她決定恨貓。

  「那又有什麼關係?過去你爸爸還很喜歡他的那只軍犬呢,簡直是形影不離,就差沒睡在狗舍裡頭了,可是我還不是照樣讓他明白,能給他洗衣服煮飯生孩子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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