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念一 > 尋歡記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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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的協議。應該是到星河廣場競標為止吧。」程歡忍無可忍,「告訴你,我不幹了,我早就不想幹了!」 「什麼?」謝榮昌一驚,「事情才進行到一半,你就想拆我的台?」 「你還想怎麼樣?」程歡叫了起來,「星河廣場已經到手了,你收購大信,那是你的事,以後大家各走各的路,那個什麼市場部總監,我也不要了,只要以後你別來煩我就好。」 「你——不是看上傅憲明瞭吧?」謝榮昌停了片刻,陰惻惻地問。 「開什麼玩笑!」程歡一口否認,「我明明知道大家是對頭,怎麼可能喜歡他。再說,我要是不跟他在一起,怎麼知道他的計算機密碼?怎麼拿到標書?」 「可是我覺得你已經心軟了。」謝榮昌警告她,「你要分清楚,哪一邊才是自己人。」 「你有把我當成自己人嗎?謝老闆,不必說這麼好聽的話,我們不過是利益合作,各取所需而已。」程歡不禁冷笑一聲,「聽見這種話,我會覺得臉紅。」 「只要你肯繼續幫我,市場部總監的位子,還是你的。程歡,我知道你想成功,想出人頭地,兩年後,大信建設就會被榮泰代替,到時候整個地產界是我的天下。」 「我沒興趣。」程歡生硬地拒絕,「我不想再做這種事。」 「你再考慮一下……」謝榮昌還沒說完,程歡已經掛斷了電話,「再見。」 握著電話,她有片刻的怔忡。 連謝榮昌都看得出來,她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喜歡傅憲明,再怎麼竭力地隱藏,還是那麼欲蓋彌彰。 謝榮昌說得沒錯,她已經心軟了,已經不知道哪一邊才是自己人。 慢慢轉過身,往餐廳走去,可是剛剛踏出拐角那盆蕙蘭的背後,程歡突然驚呆了! 就在對面,走廊的壁畫下面,靠著欄杆站著的,是——是他?! 淡淡的燈光照在他臉上,兩個人一動也不動地對視著,如中雷擊般,無法自控的震驚。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歡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乾澀、低啞地響起:「你——都聽見了?」 傅憲明沒開口,可是那種眼神,讓程歡整個心口都狠狠地抽緊了。 「我……我可以解釋……」程歡伸手扶著旁邊的牆,想找一點支撐的力量。多麼害怕,他會就這麼轉身走開。 「好,你解釋。」他終於開口了。 「我,我……其實……」訥訥地擠出幾個字,程歡終於不得不放棄,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以解釋?叫她怎麼說得出口! 傅憲明看著她,洶湧的矛盾在胸口混亂地糾纏。剛才出來,是因為擔心她反常的神色,可是怎麼也想不到,卻無意中聽到她跟謝榮昌的對話! 要冷靜,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可是他的心裡空白一片,只有徹骨的寒,意從背後爬上來。是他聽錯了吧!她居然說,跟他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拿到標書?!她居然說,星河廣場的競標失敗,都是她一手策劃,為的就是跟謝榮昌「利益合作,各取所需」?! 僵硬的對峙,如鐵的沉寂,就連周圍的空氣也跟著凝固起來。 莫名的壓迫感,讓程歡漸漸覺得窒息,好像心臟的每一下跳動,都吃力而沉重。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聽見他低聲叫了她一聲。 「程歡。」 聲音那麼低,低得好像是她的幻覺。但是接下來,聽見他艱澀地問:「為什麼?」 程歡掉轉臉,不看他。怕了那麼久,最難堪的一刻,終於還是躲不過。 「我,收了他的錢。」輕輕一句話,他聽不聽得出,她心裡的碎裂聲? 「就只為了,錢?」他不相信,如果她要的只不過是錢而已,謝榮昌給她的,他也一樣給得起。 「對。」程歡深深吸了一口氣,忍著胸口的刺痛,眼淚就快要湧出來,可是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流眼淚?就算已經無可挽回,至少還要給自己留點自尊。 「原來,我當了白癡很久了。」傅憲明的聲音清冷徹骨,還有一絲說不出的嘲謔。工作再怎麼辛苦,想起她的微笑,還是覺得心頭溫暖,可是到頭來,居然都只不過是騙局一場。 這輩子,他還從來沒有這樣不堪過。 「明天,我會辭職。」程歡的身子,在不易察覺地輕輕發著抖,竭盡全力,要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點。 「辭職?」他一震,怎麼回事,只不過半個鐘頭之前,他們還坐在一起,燈光那麼明亮,紅酒散發著搖曳的香氣,只不過是一轉眼,一切都已經天翻地覆! 套出了星河廣場的數據,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了吧,所以就乾脆一腳踢開。可是這句話,他說不出口,看著面前程歡蒼白的臉,絕望的眼神,諷刺的話他居然說不出口。 「這麼做的後果,你想過嗎?」他問她,競標失敗,大信損失了多少錢,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當初跟公司簽約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過保密條款?知不知道萬一被發現,你可能去坐牢。」 「如果有證據,我都無所謂。」程歡的聲音很空洞。 什麼後果,她還能有什麼後果?最悲慘的下場,也不過就是這一刻。 「程歡。」他慢慢走到她面前,「還有別的理由吧。一個星河廣場,謝榮昌能給你多少?要擔著這樣的風險。」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居然顧不得生氣,心底混亂的都是一片隱隱渴望,只要她解釋,無論什麼理由,他都願意接受。 可是,沒有,沒有聽見期望的話。「我跟你之間,從頭到尾都是誤會,都是利用。」程歡想要說得輕鬆,可是聽上去卻無限蒼涼。 結果是早就已經註定的,到了這個時候,再留戀、再慌張,哪怕是哭天搶地苦苦哀求,也不過是讓自己變成笑話。 「那一天……你在會議室裡,潑了我一身咖啡,是故意的?你在酒會上,幫我擋了那杯酒,也是故意的?下雨的那天。扭傷了腳,統統都是故意的?」傅憲明的聲音裡,浸透了一種令人心碎的溫柔。他伸出手,想要把她低垂的頭攬進自己懷裡,可是,手停在半空,眼看著就要觸到她的髮絲,卻再怎麼也落不下來,「你對我的拒絕、躲避,不過都是欲擒故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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