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念一 > 錦繡緣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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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震沉默,把打火機握在手心裡好一會兒,才打著了火點上煙,深吸一口,「沒事。」 他的神思恍惚不是因為累,再累他也打得起精神,只是,想起錦繡,他就分心。 「你這個樣子,我很少見到。」向寒川若有所思地盯著他,浮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難道那種事情也會發生在你身上?」 「唉,真有點困了。」左震像是聽不懂,站起來伸展了一下筋骨,「你先去英東那邊看著點,我回去接錦繡,馬上就到。」 「她在你那裡?」向寒川明顯地不懷好意了,「我聽說,你是從來不帶女人回去過夜的?」這回非要捉住左震的小辮子不可。 「我先走了。」左震四兩撥千斤,走為上計。 ***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一回來就聽王媽說錦繡病倒了。 大概是一個晚上的驚嚇、擔憂、寒冷,使她負荷不起了,左震回來的時候,她還在昏睡,而且發著高燒。王媽正在滿屋子亂轉:「二爺,躺下時還好好的,剛才我過來叫她,才發現燒得燙手,人都迷迷糊糊的了。」 左震在床邊摸了摸錦繡的額頭,觸手處一片火燙。早知道這笨東西照顧不好自己,十二月裡大冷的晚上,她敢穿個裙子、披肩就蹲在門口一整夜,不病才怪。 「你照顧錦繡。」左震吩咐王媽:「給她敷個冰袋,我去接醫生過來。如果唐海找我,讓他在樓下稍等一刻。」 眼下他裡裡外外有一大堆事情要趕著處理連坐下來吃口飯,打個盹的時間都沒有;但錦繡病成這樣,他哪能扔下她不管?把她交給別人,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自從遇見錦繡,幫她、護著她、照顧她,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說實話,左震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他不是沒見過比錦繡好的女人,論美麗、論家世、論聰明、論才華,錦繡都絕對不是最出色的那一個。可是他就好象是中了邪,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破例,為她失態,並非出於刻意,只是莫名其妙地就這麼做了。 錦繡醒來的時候,窗外漆黑,床頭一盞燈,柔和地亮著。王媽正靠在床邊打瞌睡,不對吧,她好象覺得睡了很久,怎麼天還沒有亮。左震呢,他也沒回來? 頭痛欲裂,口乾舌燥,而且渾身沒有力氣。是不是生病了?這樣不舒服。錦繡慢慢地撐起身,去拿桌上的水杯,卻看見杯子旁邊放著幾包藥。 「啊,你醒了。」王媽被她的動靜驚醒,「好點沒有?」 錦繡莫名其妙:「我怎麼啦?」 王媽歎氣,「真是,都燒胡塗了,你又發燒又頭痛地躺了一天,自己都不知道?」 「什麼?」錦繡一驚,看看外面的天色,「我睡了一天?現在什麼時候了,糟糕,二爺說他回來接我去看英少,這下子可來不及了。」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睡得著?英少那邊還生死未蔔,她卻在這裡睡大覺!錦繡慚愧得抬不起頭來。 「先吃藥。」王媽按住她,「醫生說你受了很重的風寒,這兩天都不准你出去,等你身體好一點再去看英少不也一樣?再說你就是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我怎麼這樣沒用?」錦繡懊惱地把頭埋進手心裡,「什麼都不會做,只會一天到晚給別人添麻煩。」 王媽道:「這有什麼不好,外面的事,就讓那些男人們出頭解決吧。」 「二爺還沒回來嗎?」錦繡想起左震,他現在在哪裡? 王媽笑了,「你一點都不記得了?這一天二爺總共回來三趟,找醫生、買藥,不放心極了,他在屋裡來來回回走,你都不曉得?」 錦繡愕然,是嗎,左震在這個時候還抽身回來照顧她。 「都三點了,吃過藥,再好好地睡一會兒,外邊還下雨。」王媽拍了拍錦繡的手,「你安心養病,就算幫了二爺一個大忙了。」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微響,錦繡驀地睜大了眼睛:「我好象聽見二爺的車,他是不是又回來了?」 果然.,來的是左震。 他一回來就直接上錦繡房裡,脫下黑色羊毛大氅,扔在椅子上:「錦繡好些沒?」 錦繡默默看著他,他身上是件白襯衫、栗麻色背心,頭髮上還濕漉漉地沾著外面的潮濕水氣,兩天兩夜沒有休息過了,雙眼佈滿紅絲,一眼就看得出他的疲憊。 左震抹了一把臉,在床邊坐下來:「我去看過英東,他好得很,已經醒了,過一陣子就可以復原,不用擔心。」 錦繡只是笑了笑,那一滴一滴淌下心頭的溫暖和酸楚,是什麼? 他這麼的在意她,一回來就告訴她英少的消息,他急著讓她安心;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從看見他的那刻起,錦繡已經安心了。 「你不累嗎?」錦繡柔聲道:「我沒事,你都忙了兩天了,快去歇著吧。」 左震微微一笑,「睡不著。」他伸手摸了摸錦繡的額頭,暗自舒了一口氣,好多了,已經不燙手。 錦繡心裡怦地一跳。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點希望,左震的手可以在她頭上多停留一下——也許生病的時候,人總會變得敏感脆弱,希望別人的關懷,錦繡這樣安慰著自己。 「暫時你就住在這邊吧。」左震看上去淡淡的,「外面不安全,碼頭賭場銀行接二連三地出事,恐怕百樂門獅子林也難保不牽連進去。」其實,他是不想讓錦繡再踏進百樂門,他不想再看見她,為了任何理由在那裡忍辱賣笑。 *** 長三碼頭。 「二爺,我已經按您吩咐查過那只戒指的來路。毛記金行的老闆說,這種百福字戒指每種花樣只打了四個,賬上記著,買家分別是去年年初到年中的客人。經過排查:有一只是城南周家少爺買去給老爺子賀壽的;第二只是鹽班署李署長的姨太太送他的;第三只被一個東北皮貨商早前買走,現在暫時沒查出下落;最後一隻,本來是錦江春少東家買了的,後來破落之後為了還債當掉了。」唐海站在左震面前,詳細報告他兩天兩夜馬不停蹄追查的結果。 「周家和李署長的戒指都還在?」左震沉吟了一下。 「都在!還有一隻遠在東北,無從查起。現在看起來,這最後一個戒指,最有可能就是您要查的那個,只不過當鋪已經轉了手,到底落在什麼人手裡,還在追查當中。」唐海一口氣地說,分析得也有模有樣。 左震蹙起眉:「有沒有阿暉的下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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