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念一 > 佛跳牆 | 上頁 下頁


  荊劭伸出手,托住她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是可以修復,我一定想辦法,可是你總不能一直不見人,不管好看不好看,這都是你自己的臉,獨一無二的謝晚潮。」

  「你當然這麼說!傷又沒在你臉上!」晚潮憤憤地推開他,真虛偽,他就會說這種風涼話。獨一無二的謝晚潮?獨一無二有什麼用,她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哪個男人會喜歡這樣一個醜八怪,他會嗎?他荊劭會愛上這樣的一張臉嗎?「撒——謊。」

  診所裡一個扭傷了腳的病人和竹青、思甜,都停了下來,傻眼地看著他們兩個。

  「不要叫,不要這麼大聲,多難聽。」荊劭汗都快下來了,把晚潮拉過一邊,「別人還以為我這裡鬧出人命來了。」

  「可是我的臉……」晚潮也知道要鎮靜,剛才還拍著胸口說有心理準備,可是這種時候叫她怎麼鎮靜?毀容啊,毀容!

  「你現在傷口才剛剛癒合,皮膚肌肉都還沒有恢復生長,才一個多禮拜而已,哪有燙傷好得這麼快?」

  「你不用安慰我了。」晚潮沮喪地低下頭,「我不信這樣一張臉,可以恢復如初,完全不留痕跡。」

  「包在我身上!」荊劭千方百計安慰她,「我來想辦法。」

  「真的?」晚潮怔怔問。

  竹青從旁邊走過來,幫忙安撫:「荊劭說有辦法修復,就一定有;我跟他工作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說一句大話。」

  「他?」晚潮完全沒信心,「他要是有這個本事,也不會呆在這裡開診所了。再說你看看,他自己手上還有那麼大一個疤。」

  或許是她心情太差,一時口無遮攔,這話一說出口,屋子裡頓時一片沉寂。竹青思甜都沒提防她衝口而出說起這個來,一下子都噤聲不語,自眼角偷偷瞄一眼旁邊的荊劭。

  荊劭就好像突然被人摑了一巴掌似的一呆。

  一盆冰水從頭頂直淋下來,對啊,他怎麼忘了手上的傷疤。因為這最近日子過得突然熱鬧開心起來,居然一時都忘了,他是怎麼樣離開中心醫院的。晚潮說得沒錯,他已經不是以前的荊劭,他沒資格跟她做這種保證,說要治好她的臉。

  「我……我先去那邊,看看傷勢怎麼樣。」荊劭還想努力掩飾自己的尷尬,掉頭去了扭傷腳的病人那邊。

  竹青和思甜對視一眼,不出聲。

  晚潮愕然看著他猝然轉身走開,瞪著他的背影,一時不知所措。怎麼了?她是不是說錯什麼了?為什麼大家都那種臉色?她不過就是說他開個小診所能高明到哪裡去,這也是實話,他幹嗎這麼尷尬?平常跟他鬥嘴沒輕沒重,說他更難聽十倍的話也有,都沒見他這樣變臉過。

  「他……怎麼了?」她喃喃自語地問了一句。

  思甜沒好氣地答:「你還問!好端端的幹嗎揭人家瘡疤?」

  「他有什麼瘡疤好揭的?」晚潮一頭霧水,「我沒說什麼啊。」真是冤死了,六月飛霜,對荊劭的過去,她根本一無所知,還揭什麼揭?現在有瘡疤的人是她,不是他。

  竹青拉開思甜,「算了,晚潮也不是存心的,更何況她什麼都不知道。」

  「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晚潮很三八地湊過來。

  竹青無可奈何地一笑,「荊劭不會高興我們在背後說他八卦。」

  「不用這麼神秘吧。」晚潮已經忘了自己臉上的傷,荊劭還有八卦消息,是她不知道的?這怎麼可以錯過!「你如果不說,以後我八成一不小心還是會踩地雷。」

  「總之以後你就不要再提他手上那道疤。」思甜歎口氣。

  「唉,還以為是什麼……不就是一道疤嗎?男人身上要是沒一兩處傷疤,那簡直不能算男人了。」晚潮不起勁地靠上窗臺,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跟荊劭相處也不是一兩天了,荊劭絕對不是一個介意外表的人,他連鬍子都懶得刮,一件二十塊的T恤和兩百塊一件的他根本分不清。奇怪,他會跟個女人一樣,這麼介意自己手上有個疤?

  不過被思甜這麼一提,晚潮倒是驀然想起,荊劭有戴手套的習慣,天氣又不冷,他戴副手套幹嗎?

  「這就是俗話說的,醫人者不自醫吧。」竹青搖搖頭,「晚潮,你不是我們這一行的人,所以不知道荊劭,前兩年,只要是做這行的,提起荊劭這兩個字,那是人盡皆知呢。」

  「這麼有名?」晚潮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遠處正在為傷者冷敷關節的荊劭,說來也是,她也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看似江湖醫生的人,會偶爾流露他那樣的氣質。

  「嗯。荊劭是歐彥甯博士的弟子,腦外科和心胸外科的雙料碩士,又在日本早稻田醫科拿了博士。上次中方派往南非進行醫療援助的專家組,他是最年輕的成員之一。」竹青說,「所以當初他是各大醫院爭搶的頭號目標,他選了中心醫院,腦外科。」

  「哦……」晚潮的嘴巴張成一個O形。中心醫院,腦外科!那三十六層的著名大廈,她見過,大廈頂層甚至還有小型的直升機停機坪,聽說那是每個外科醫生做夢都想進去的地方,能在那裡占個一席之地,簡直是一種成功一種榮耀。

  真想不到,荊劭還曾經在那裡混……肅然起敬。

  竹青接著說:「那時候荊劭在中心醫院腦外科,可是一等一的紅人,一擲千金等他動手術的人,都排出十裡地去。到現在,還有幾個著名的手術,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做過。」

  「那他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開診所?」晚潮不能置信,這真是暴殄天物嘛。

  「這就說來話長了。先要說起一個人,她叫鐘采。以前,她跟我一樣,也都是腦外科的護士,荊劭的助手。你不知道當時荊劭在腦外科的地位和風采,他是第一主刀,眾目所矚,鐘采則是有名的美女。他們是一對金童玉女式的組合,擱在古代,那應該叫才子佳人。」

  「荊劭還有女朋友?!」晚潮的眼睛差點暴彈出兩公分,不可能吧,她怎麼完全沒有聽他提起過!

  「我是說當時。」竹青補充,「一直到出事之前,大夥兒還總是催著他們討喜糖。」

  晚潮逐漸屏住呼吸,她說什麼,出事?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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