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寧馨 > 面面聚道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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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怕再說下去又著了小姑子的算計,恨恨地扭頭回去找自家男人撒氣去了。 楚秋雨歎氣,往低頭不語的道陽看一眼,尷尬地解釋道:「抱歉,連累你了,我家……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你放心,蓮生是留在我身邊,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道陽抬起頭,不等說話,前邊已是傳來官差的催促聲。 楚秋雨慌忙背過身去,「你快把棉襖換了,外邊等不得了。」 道陽麻利的套好棉襖,外面再罩著他那件破爛長袍,倒也不顯眼。 麵館外,幾個官差把道陽關進囚籠,許是瞧著一眾食客都望過來,髙聲呼喝道:「這小子真是命硬啊,眼見到地方了,卻把老娘和妹子都克死了!咱們也是倒霉,好好的差事,回去還要寫公文。」 囚籠裡的道陽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背脊卻是挺得筆直。 麵館裡的眾人紛紛搖頭或者滿面同情,卻也都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陽關只是個邊陲小鎮,同京城那裡的風雲變幻相隔太遠。對於神仙打架,凡人議論兩句就罷了,誰還真打算自不量力的插手啊。 囚車骨碌碌地往前走去,楚秋雨站在麵館門前,心頭有些沉重,有時候苦難就是成長的催化劑,昨日那個還有些驕傲倔強的少年,已經迅速成為一個背負著山嶽一般仇恨的男子了…… 許是感受到了楚秋雨的目光,道陽微微轉過頭,努力把一切印在心裡。秋末最後一個晴日,太陽照在門前的少女身上,桃紅色的小襖襯得她臉色紅潤,但眉眼間卻含著三分憐憫七分擔憂…… 到底是秋末冬初,太陽也有些懶怠,剛剛送走囚車,天色就又陰沉下來,只不過這一次比之前幾日都要暖和一些,有個正吃面的老人就念叨著,「這天啊,怕是要落雪了。」 陽關驛站雖然離陽關鎮不算太遠,但道路卻算不得好,若是落雪,採買起來很是有些不便。 楚秋雨忙得顧不得吃上碗面,開始清點起賬冊和庫房,好在先前已經列了單子讓二哥去採買,只要二哥順利回來,就不怕冬日沒有食材。 正是忙碌的時候,突然後院傳來青雲的叫駡聲—— 「死丫頭,跟誰瞪眼睛呢?真當自己還是什麼大小姐,一個打雜的丫鬟敢跟主子發脾氣,你是活夠了吧!」 楚秋雨立時丟了手裡的賬冊往後跑,一時忙碌,倒是忘記樓上還住著蓮生這個小丫頭了。 果然,後院裡,蓮生站在樓梯上,蓬亂的頭髮遮蓋了半邊雪白的臉孔,眼裡滿滿都是驚恐和恨意,淡薄的小身子更如同枝頭的枯葉一般抖個不停。 楚秋雨也不理會她大嫂的叫駡,扯了蓮生就上樓。 蓮生有些抗拒,但到底還記得楚秋雨昨晚給過她一碗麵條,跟著她踉蹌上了樓。 說起來楚家雖然算不得什麼大戶人家,可楚老爹掛著驛丞的名頭,除了朝廷給的八百文薪俸,每月也多少有些額外進項。當初建麵館的時候,楚秋雨就攛掇老爹蓋了兩層樓,本來打算是萬一來人住不下,也能多個地方安置。 沒想到後來麵館忙碌起來,楚秋雨懶得在後邊山坡上的窯洞老宅同麵館兩邊跑,乾脆在二樓拾掇了一個最大的房間做了自己的閨房。 青雲和鈴鑼嫁過來之後,因為要到麵館幫忙,也有防備小姑的意思,就賴在後院的廂房住了。 先前楚大嫂還藉口廂房潮濕,要搬到二樓,被疼愛閨女的楚富貴駁了回去,所以這會兒樓上倒很是安靜。 楚秋雨把蓮生安置在桌邊,一邊倒溫茶一邊琢磨著該如何同她說,怎麼也不能直接就說——你娘死了,你哥把你賣給我家做奴婢,然後自己去礦上做苦工,生死不知…… 然而不說,顯見蓮生這個倔強的小姑娘又不會安生。 這般為難之下,反倒是蓮生先開了口—— 「我娘呢?我大哥呢……」 小姑娘只有十出頭歲,嬌生慣養長大,聲音也是嬌怯怯中帶了一絲驕傲,聽得楚秋雨更想歎氣了。 「你娘……嗯,昨晚去世了。你大哥跟著官差去礦上做工,臨走之時把你託付給我,以後……你就在麵館幫我做些活計吧,只要你哥替家裡伸冤,有了出路就會來接你。」 「嗚嗚,你騙人!我娘沒死!」 不知是不是打擊太大,昨晚明明親眼看著娘親過世的小姑娘,這會兒偏偏不願承認。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突然跳起來抓了楚秋雨的衣襟,尖聲喊著,「你這個賤婢,快說,是不是把我娘和大哥藏起來了?我要見他們,帶我去找!」 楚秋雨被緊緊勒住了脖子,很不舒服,想要扯下小姑娘的手居然還扯不動,於是也有些惱了,嚷道:「放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耍脾氣?你娘死了,你哥走了,為了把你留下來,你娘到死都沒閉上眼睛,你哥也是磕了多少頭!你再不懂事,就要連我們一家都連累了!」 蓮生卻是不聽她說話,死活不鬆手,哭得厲害,罵也不停。「我不管,你還我娘,還我大哥,嗚嗚,娘,大哥,我要我娘!」 小姑娘的哭聲太過尖銳,刺得楚秋雨耳膜都疼,喘氣也是有些困難。 楚富貴聽到動靜跑了上來,一見自家閨女被當死狗勒住,心疼的一個箭步就竄過來,扯開蓮生扔去了一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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