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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很好,沒有發燒的跡象,應該沒事了。

  「我看不到有任何君子在這裡。」上官熙嫿抿緊粉唇。

  對於她的牙尖嘴利,闕炎熾僅是濃眉微蹙,仿佛覺得有趣。

  「你很恨本皇爺?」

  「對於害我國破家亡的兇手,你覺得我該有何感覺?」上宮熙嫿揚起一抹譏誚的笑,像朵傲然不屈的冷梅。「你的問題顯得無知!」

  微微眯細鳳眸,闕炎熾終於發現問題的癥結點在哪裡。

  若是他以為他是逼死鳳來國皇帝的兇手,那麼他恨錯人了,他僅是率大軍壓境,輕而易舉的突破鳳來國防線,真正逼死鳳來國皇帝的人,是早回北原的闕龍印。

  念頭轉歸轉,闕炎熾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想不出該解釋的必要。

  上宮熙只是個奴隸。

  就算他對他的興趣比旁人多一些,還是改變不了他奴隸低下的身分。

  主子是不需要對奴隸解釋的。

  「你知道嗎?」眼瞳裡映滿她清麗倔傲的容顏,闕炎熾忍不住脫口而出,「若是你懂得服從卑微,你往後的日子肯定會比較好過。」他想狠狠蹂躪他的傲骨,卻又擔心過程太過嚴苛殘酷。

  種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胸臆間交錯。

  上宮熙嫿絕美的臉龐飛快掠過訝異的表情,旋即掩去。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她強硬的態度依舊。

  這個男人的性子如海洋般深沉善變,她早已領教,她不會無知的相信他的一時好心。

  「人生總有很多抉擇點,由你自己決定你要走的路,」緩緩垂下黑眸,闕炎熾說不出此刻心中的感覺,有點遺憾、又帶點興奮,詭譎的期待在血液裡沸騰,仿佛自己早預料到他的拒絕。「既然你拒絕本皇爺的好意,本皇爺當然尊重太子殿下的意思,那麼現在——」他揚眸看他。「立刻滾出本皇爺的營帳。」

  夜正深,深秋寒風刺骨,外頭的寒冷和帳篷裡的溫暖有著天壤之別。

  沒有絲毫的猶豫,更沒多看闕炎熾一眼,上宮熙嫿僅是默默離開軟榻,走出帳篷的神態就像不容侵犯的女王。

  緊緊盯著他挺直的背,闕炎熾神情高深莫測,教人摸不透他心底真正所想。

  遺憾哪!

  強烈的遺憾湧上他心間,複雜到連自己都感驚訝。

  上宮熙若是女子,他肯定會摘下這朵扎手的薔薇;但他若是女子,他就失去蹂躪他一身傲骨的樂趣,和他針鋒相對、等他反叛自己的詭譎期待在血液裡熱烈翻攪,強烈得不可自拔。

  上官熙。鳳來國的亡國太子……

  他的出現在闕炎熾黑暗的人生裡引起滔天巨浪,那是他始料未及的。

  第四章

  天才濛濛亮,大地籠罩著一層淡淡薄霧,上官熙嫿輕手輕腳地掀開毛毯,目光瞥向書案旁撐額假寐的男子。

  是的,她的身分不再是鳳來國公主,身為階下囚的她必需忍辱負重的伺候仇人,做著低賤的工作,僅是短短幾日,她卻深刻體會到人世間的無常。

  不過自從那日最後一回不歡而散的談話後,這半個月來闕炎熾倒是不再刁難她,甚至連對話都極少,遇到非開口不可時,也只是短短幾個字,他總是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眸光望住她,彷佛在猜測她何時會受不了而崩潰。

  她不明白他還會停留鳳來多久,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寧願住在營帳也不入住鳳來宮殿,反正原因她不願細想,闕炎熾不入住宮殿也好,以免他污染了那個地方。

  「小熙,你的動作還慢吞吞的,難道不怕誤了時間?」帳外傳來小蔚刻意壓低的叫喊,「快出來吧!」

  小熙是小蔚自動改變的稱呼,或許是因為上宮熙三個字太拗口吧!至少他這麼叫她時,她並沒有反對。

  穿上薄襖子,上官熙嫿和小蔚到井邊汲水。鳳來國雖地處南方,入冬時還是會下起薄雪,當雪花飄下的刹那,鳳來宮殿外的冷梅開得正美,回想起去年和樂幸福的景象,上官熙嫿不禁悄悄紅了眼眶,貝齒咬住下唇。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哪!

  「啊!好痛!」玉手握住桶沿的瞬間,一股刺痛竄入心間,上官熙嫿猛然回過神,低頭看向自己因水泡紅腫破皮的雙手。

  「怎麼啦?你受傷了?」聽見她喊疼,站在一旁的小蔚趕過來察看,一見她慘不忍睹的掌心,他不禁蹙眉。「天哪!好慘!」

  好端端的,怎麼會搞成這副德性?!

  「不礙事的。」不禁再次痛恨起自己的嬌弱,上宮熙嫿猛然合掌,故作無事地提起木桶。

  「你的手都已經成了那副德性,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小蔚畢竟年紀小,不懂欺負人那套,他體貼的拿過木桶。「你的手需要好好休息。」他笑。

  眼瞳裡映滿他無害的笑,上官熙嫿不自然的別開臉,她已經不習慣接受旁人的好意。「謝謝。」她悶悶出聲。

  「小事一樁,別放在心上。」小蔚才十三歲,卻已是鳳來國一般男子的身量,提著兩個木桶對他而言仿佛毫無重量,只見他健步如飛的往闕炎熾的營帳走去,沒三兩步她已經被遠遠拋在身後。

  腳步漸緩,上官熙嫿垂眸望著自己傷痕滿布的掌心,心思早飄到那些忠心的禁衛軍身上。

  自從他們被押進水牢後,她不曾再見過他們,不知道他們是否無恙?還是早遭闕炎熾的毒手?有時候人活著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那些愛自己的人,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才有的體會。

  不到一個月,她卻有歷盡滄桑之感,從前愛笑愛鬧的上官熙嫿已不復見。

  「咦?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難道皇爺沒有派人監視你嗎?」忽地,前方傳來微訝的低呼,上官熙嫿猛一抬頭,瞧見一名年輕俊秀的男子正好奇的打量自己。

  「看來皇爺對你還真特別,所有的奴隸就屬你最自由吧?」白彤雲忍不住多瞧了眼美男子,不派人守著他,難道不怕鳳來國太子逃跑嗎?「哎呀!我忘了自我介紹,在下姓白,白彤雲,是十三皇爺的好友兼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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