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呢喃 > 恩人太寡情 >


  「來人啊~~快來人啊~~」嚇得心膽俱裂的江喜福跌坐在地,冷汗佈滿他腦滿腸肥的臉。

  感覺到侍衛從四面八方迅速圍來,蒙面男子咬咬牙,反身躍上屋簷。

  如果……如果今天失敗的原因被三弟知道,他肯定會狠狠的數落他一頓,譏笑他的婦人之仁……

  如果……如果他還有命在的話……

  「李爺慢走啊!記得再來捧場。」天才濛濛亮,大街上還蒙著一層淡淡的薄霧,上官頤嬌顏上的粉濃得仿佛光說話就會掉下來,她粉唇揚著燦爛的甜笑,吩咐二寶小心扶著醉醺醺的李爺走出「女兒紅」。

  「當、當然,本爺一定會來……今晚就來……」已經醉得語無倫次的李爺激動地比手畫腳,過大的音量破清晨的寧靜。

  明眸裡厭惡的情緒一閃而逝,上官頤的笑容不減,連忙揮手示意在門口等候的李府家丁快將李爺扶進轎裡。

  「李爺早點休息,小女子不送了。」臉上開心的笑容像面具,輕快的語調和眼眸裡厭惡的情緒形成最強烈的反比。

  「頤姑娘別、別送了,叫冬香等本爺,本爺今晚會再來看她的……」李爺搖搖晃晃地坐進轎裡,濃重的酒氣彌漫。

  「這是一定的,李爺慢走。」眼看軟轎終於慢慢遠離視線,上官頤招牌笑容倏然一斂,旋即換上不悅的神情。她攏了攏貂毛大氅,寒風全竄進了骨子裡。

  「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不喝到天亮不離開,家裡頭是金山銀山揮霍不完嗎?難怪說富不過三代,有這樣的敗家子,怎麼可能不家道中落!」上官頤狠狠蹙緊眉心,臉上過濃的胭脂水粉掩蓋住她該是清麗脫俗的嬌顏,塞滿心中的不甘與失望,全換作無力的抱怨。「朝政不張,民風腐敗,上樑不正下樑歪!」

  「頤姑娘,我都收拾好了,你快進來歇息吧!」「女兒紅」大門內傳出蒼勁有力的聲音。

  「海叔,我把燈收了就進去。」踮起足尖,上官頤小心翼翼地取下兩盞華麗的琉璃宮燈,這兩盞燈可是她千辛萬苦請宮裡的師父做的,放眼整個北京城也只有「女兒紅」能有如此排場。

  「女兒紅」──紅透北京城的花樓,多少達官貴人在此一擲千金面不改色,全北京誰不知道「女兒紅」的當家頤姑娘八面玲瓏、一笑傾城,更明白頤姑娘不陪笑、不陪酒的規矩,若是誰膽敢犯了她的禁忌,就算是王爺她也不客氣的掃地出門,與其說「女兒紅」紅透整座北京城,倒不如說是她上官頤紅透了全北京。

  收起宮燈,上官頤關起朱紅色大門,猛地,一隻冷得仿佛失去溫度的掌心緊捂住她的唇,將她往陰暗角落拖去,似曾相識的好聽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噓,別出聲!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不會傷害你。」

  上官頤眨眨似貓的大眼,緩緩的點了下頭。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方才是不是有官府的人來過?」身後的男人用力嗆咳,天氣很冷,他的掌心還泛著一層薄薄的冷汗。

  上官頤感覺到他的手微微放鬆,看來是要她回答問題。

  「不久之前有狗官遇刺,他們是來做例行巡查。」身後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原來應該是他挾持她,現在倒像他把重量放在她身上。

  現在是呼救逃跑的最佳時機,但她沒有這麼做,一心只想看清身後男子的模樣。

  看他──究竟是不是他?

  「狗官?」她的回答讓男子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現在連問話都顯得吃力,「他們人都走了?」

  「嗯,他們不會再來了。」

  「你怎能如此確定?」

  「我就是能確定。」絕對不會錯,這個聲音就是當初救她的男子!上官頤驚喜不已。

  不知停頓了多久,男子略顯氣虛的嗓音再度傳來。「你似乎不怕我?」

  「我該怕你嗎?」上官頤小心翼翼地旋過身,揚起宮燈照清他蒼白的俊顏。「果然是你。」

  她難掩欣喜的語氣。

  漂亮的鳳眸倏然眯起,猛然的光亮教他睜不開眼,猛烈的暈眩緊接著朝他席捲而來。「我認識你?」咬咬牙,他強自清醒。

  「你不認得我了?」還真把她給忘了,上官頤連忙扶住他不穩的身子,這時才發現他胸前深紅色的血漬,她震驚地睜圓美眸。「咦?你受傷了?」

  「嗯。」不知道為什麼,他對眼前打扮豔麗的女人提不起戒心,冷惑心微乎其微地點頭,光是這樣的動作就已經費盡他好大的氣力。

  「我先扶你進屋,」上官頤感到手心一陣滑膩,低頭一看才發現他背上滿滿是血,當下小臉嚇得更白,整顆心狠狠揪在一起。「你受這麼重的傷,必須儘快去找大夫。」

  「我──」還想說話,不料眼前一黑,冷惑心終於支持不住地昏厥過去。

  「你沒事吧?你別嚇我,」上官頤撐不住他的重量,跟著他跌坐在雪地裡。「二寶!二寶!快來人啊!」

  「……小月,你再端盆熱水過來!」年輕男子的衣襟才掀開,上官頤納入眼簾的就是皮開肉綻的傷口,她不忍地別過眼,將手中染紅的水盆遞給小月。

  「是的,小姐。」小月應了聲,又匆匆下樓。

  「尚大夫,怎麼樣?他傷得重嗎?」眸光刻意避開血淋淋的景象,上官頤揚睫睇向正在包紮傷口的尚大夫。

  「嗯。」尚大夫面色凝重的搖搖頭,嚴肅的臉色讓上官頤不禁有些不安。

  他流了好多、好多血,幾乎把她的床褥全給染紅了。

  「頤姑娘,我先開幾帖藥,你給他服用看看,」尚大夫提筆沾墨草草寫下藥方,「現在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尚大夫,您的醫術這麼好,怎麼說這種喪氣話?」他的回答讓毫無心理準備的上官頤心一揪。

  「頤姑娘,他受的不只是刀傷,姑且不論這刀幾乎穿透他的胸膛,刀上還喂了毒。」尚大夫重重歎氣,撫著長須垂眸望向床榻上氣息微弱的冷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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