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個回眸(12)_南綾

十二

　　今天的送行，只是所有事務落定的最後一步。

　　「意大利……姐姐為什麼要去意大利，留在中國不好麼？姐姐真的討厭我……她真的討厭我！」少年哭得天昏地暗，身體滑落在機場大廳光可鑒人的磁磚上，「你們全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乖，思人，就只有兩年，兩年後，等你要升高三的時候，姐姐就回來了！她沒有討厭你，看！這是姐姐給你禮物，你要好好收著，等姐姐回來的時候，我們再一起來這裡接她！別哭了！」母親把手中一本書交到他的手上。書是淺綠色的磨砂封面紙，非常的漂亮，上面的書名是：約定！

　　約定？他淚眼地撫著書本，然後輕輕地將它摁向懷中。

　　姐姐，你真的沒有討厭我嗎？書的名字是你許給我的承諾嗎？兩年，兩年之後我就可以再見到你了嗎？

　　姐姐，如果這是你給我的承諾，那麼我相信這個約定。我會在家等你回來，等我升上高三的時候，你就會回來了吧！

　　心痛到無以復加，思人捧著書，重重地拭去臉上的淚，幾下跑出機場大廳，來到停機的草坪外。

　　「姐姐！」他沖著天空起航的飛機大喊，「姐姐，思人在這裡等你回來！姐姐，你一定要回來！不要忘記思人，一定要不要忘記思人……姐姐……」

　　兩年，應該很快就過去的吧！

　　從三歲的時候遇到姐姐到現在，他已經度過了十二個年頭了，十二年這麼長的時間也這樣快地過去，那兩年應該更快吧！

　　沒事的，姐姐她，很快會回來的，不會太久……

　　但是，杜若可最終還是沒有遵守她的承諾。

　　留學的時間從兩年變成四年，然後是五年，最後一拖再拖變成了七年。七年的時間，她給母親打過電話，給父親打過電話，甚至連秋悟學長也打過電話，唯獨沒有打過電話給他。

　　在少年成長為男人的旅途中，他卻仍不肯拋棄那本名為《約定》的書。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學習優異長相出眾受校內外無數女生歡迎的少年，會經常獨自在夜晚對著一本淺綠色封面的書默默流淚。

　　然後在孤獨寂寞的夜風中對自己說，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姐姐，纖細如陶瓷娃娃般的女孩，卻擁有強悍爽朗的個性。她是他最美麗最快樂的一道光，把他從孤獨的世界中帶到溫暖的家，所以，他相信她，他要自己一直相信下去！

　　他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

　　而此刻，當無數遍只在夢裡出現的情景變成了現實，他竟會這樣的手足無措！

　　高考時沒有的緊張，大學畢業製作成品參加競標時沒有的緊張，現在一股腦地從他的身體四肢湧起。手在顫抖，心在顫抖，七年未見的姐姐，他終於了了心願！

　　姐姐啊，你可知道，再見你這一刻，竟恍如隔世！

　　這個男子總是很憂傷的樣子，從第一次見他開始，她的視線就不自覺地跟隨著他。她知道，他是大四的學長，成績優異，擁有比女生更美麗的外表，卻沒有女朋友，獨來獨往很多年。

　　她想，他是在等待一個人吧！一個真正與他相愛的女生，她想成為這個女生！

　　小心地收集他的一切資料，偷偷地拍下他的照片，然後以學妹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她談論他喜歡的話題，穿他喜歡的顏色，盡所有來靠近他。

　　努力之後，他是否就會喜歡上她呢？

　　無論如何，南宮子知道，她不會放棄的。他現在雖然還不喜歡她，但他也不喜歡別人，她知道他並不是「同志」，他是一個沉默委婉的大男孩。有時，那雙如黑夜般純淨的瞳中，會閃出某些隱藏起的傷痛；又或是，他的視線會超越一切般地落在遠方模糊的某處。

　　他無法令她不心動，這一年多時間裡，她知道，她已經愛上他了，這是她的初戀，她希望也會是她唯一的一次戀愛！

　　但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會出現眼前的一幕？

　　安靜平和的他，為什麼會如此激動地上前抱住另一個女人？儘管她很美很美，但她是大哥的女朋友啊！而且，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會這樣？

　　用她渴望多時的雙臂牢牢地圈住另一個陌生的女子？

　　從這一刻開始，南宮哲子決定在心中討厭她——杜若可！她討厭杜若可！

　　少女從愣在一旁的服務生的託盤裡拿起一杯淡藍色的雞尾酒，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前，將水晶杯裡的液體潑在仍然緊擁的兩人身上。

　　宴會場內，頓時一片安靜。

　　「哲子，你做什麼？」同樣有些震驚和醋意的南宮彥理智地拉住小妹的手，回頭看女友，卻對上一雙看不出思緒的瞳。

　　「若可，對不起！你不要緊吧！」他把任性的小妹推到一邊，上前察看的同時也將她拉離那年輕男子的懷抱。然而，失策了。那男子顯然並不肯放開她的手，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地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而她，也沒有掙開。

　　沉默片刻，杜若可撥開南宮彥，幾步上前取過一杯紅酒還她一潑。

　　扔了杯子，她將思人拉到前面，厲聲開口：「向我弟弟道歉！」

　　「姐姐？」思人輕輕望她。沒有變，她一點也沒變，每次都第一個沖在前面保護他！他的姐姐沒有變，他欣喜起來，嘴角在溫和地笑。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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