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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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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也許有一個時辰,也或許有一輩子那麼久,久得讓慕容烈以為已然度過了三生三世,冷汗濕透了衣裳,緊緊握劍的手已然生疼,方永終於來了。 他的手裡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知覺全失的女子。 看到了崔芷兒,慕容烈的心卻沒有放下來,反而因眼前的慘狀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就連呼吸似乎也成了一件艱難的事。 他上前,接過昏迷的崔芷兒,動作輕柔小心得像在呵護生命中最重要、也最易碎的珍寶。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心思、所有情懷都放在懷中佳人身上,他甚至沒有多看方永一眼,只是伸手接過他至愛的女子。 這一瞬間,方永幾乎覺得自己要是趁機出手偷襲他,十成十可以成功,不過,他終究沒有大膽地冒這個險。 “慕容公子,我已帶出了崔芷兒,我的妻女……” 慕容烈根本沒有回應他,他已經聽不到、也看不到身外的一切,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只剩下懷裡那個氣息微弱的崔芷兒。 方永見他不理會自己,心中一急,宣接就沖進西廂房去了。 才一進去西廂房,方永就呆住了。 房裡是有兩男兩女,不過卻沒有他的妻子和女兒。 裡頭這四個人衣著整齊、笑容滿面,一起坐在那裡看著他。 方永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他終於恍然大悟。 “你們是四喜班的四喜子,天下最擅口技的人!你們難道都是慕容世家的暗樁弟子?” 四人一人一句,答非所問—— “方總管,尊夫人和令媛安然無恙。” “從頭到尾,她們都在東廂房那邊熟睡不醒,不曾受半點驚嚇。” “大丈夫立世,有所為、有所不尢,慕容世家就算有天大的冤仇,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慕容世家的敵人就算是禽獸——慕容世家的子弟也不會讓自己也淪為禽獸。” 四人說完,相視一笑,一起道:“為求安全,方總管還是帶著妻女速去安全之所——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回來吧!” 方永目瞪口呆,既驚歎四喜子的精采口技,連自己都無法聽出不是妻女的慘叫哀呼,也暗暗為慕容世家的強大所震撼。 看來,這一回,東方世家真的在劫難逃了。 慕容烈將崔芷兒帶回慕容世家暗樁所選的藏身之所,以避開東方世家的搜拿,同時延醫用藥,為崔芷兒治傷。 然而崔芷兒傷勢太重,遲遲不醒。 看到崔芷兒的慘狀,就是向來膽小怕事的張阿虎和李小牛也暴跳如雷,恨不得沖到東方世家去拚命。 而慕容烈反而沒有怒火攻心,大施殺戮,只是沒日沒夜地守在崔芷兒身旁,親手為她身上的每一道傷口換藥、包紮。 沒有人責備他不合禮法,張阿虎、李小牛還有慕容世家的下屬,全都悄無聲息地退出去,給他和她一個安靜空間。 慕容烈咬著牙,控制著自己那仗劍殺敵,永遠堅如磐石的手不要顫抖,看著那雪白肌膚上的道道傷口,他忍下滿心的苦痛憂傷、悲憤焦慮,小心翼翼地為崔芷兒換藥。 手拂過她的肌膚,感受到她所承受的痛苦煎熬,更是痛徹心扉。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失去理智,以一人之力去送死拚命;他可以控制自已不要因情緒的波動,而叫換藥的手稍加用力;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要發狂般呼喊她的名字,驚擾了在昏迷中的她。 可是,當崔芷兒在昏迷不醒,仍聲聲喚著“烈”時,他終究止不住目中熱淚滾落在她蒼白的嬌靨上。 而他,不覺羞慚、不覺難堪,只想著如何能替她承受這種種苦痛,反覺難以抑制心中悲傷,任憑那英雄淚染透了翠袖黃衫。 一聲聲溫柔至極的呼喚無止無息,響在耳旁,臉上又似乎不時有溫暖的水珠滴落,一直暖到了心間。 意識昏昏沉沉,喉嚨又幹又痛,整個身體都在痛,痛得讓崔芷兒以為自已肯定要死了、痛得她恨不得放棄所有的知覺,再不醒來。 可是那呼喚聲如此急迫、如此揪心,叫她舍不下、放不開,所以盡一切力量睜開眼睛,聽著耳邊驚喜的叫聲,努力在一大片迷一忙光影中,尋找他的身影。 然後,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那偉岸的男子,這一刻,像小孩一樣,跪在她的床前,握著她的右手,緊緊地不肯放開。 那英俊的臉,憔悴的教人心驚,總帶著無邊威懾力的眼睛,此刻只有一片驚喜至極的光芒。 崔芷兒皺了皺眉頭。 慕容烈喜極、驚極,慌慌張張地問:“怎麼了,哪裡痛了?” 崔芷兒靜靜地望著他。 這個總是執掌一切的男子、這個總將她耍得團團轉的男子,原來也會這樣驚慌失措、這樣笨笨拙拙。 她輕輕舉起左手,撫在慕容烈的臉上,皺著眉頭說:“你瘦了!” 慕容烈想笑,張張嘴,驚喜的淚滑了下來。 崔芷兒輕輕伸手,手指碰到了溫熱的淚珠。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動不動就哭?你的手下看到你這樣沒用,定然看不起你這當家了。” 慕容烈不在乎自己丟盡了英雄的臉,只要崔芷兒可以醒來,他不介意哭得像個孩子。 “芷兒,你覺得如何?東方世家的所有人,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崔芷兒神色一震,想起在東方影手中所經歷的事,忽然坐起,卻又痛得全身無力地往下倒。 慕容烈忙伸手扶住她。“芷兒,你要做什麼?” 崔芷兒抓著他的手,惶然道:“怎麼辦?我和東方影已經交手好幾次了。都怪我,事先沒有猜出他的用意,只怕他已看出慕容劍法的不少玄虛,他要是找到你劍法中的弱點,那到了論劍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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