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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獨守在院裡大樹上,喝了不知多少西北風,更生了滿肚子悶氣的崔芷兒,紅著眼睛,一邊暗罵,一邊又莫名地覺得委屈傷心。

  也不細想,這等心情是因何而來,只是又恨又惱,真想放一把火,把那兩個樂得開懷的人全燒死算了!

  崔芷兒聽著裡頭的笑聲,氣得幾乎要吐血,既想要堵住耳朵不去聽,又忍不住想聽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雖然裡頭人說的只是慕容甯與柳吟風之間的事,偶爾才有幾句似有勾引之嫌的對話,但這已足夠教省芷兒努不了遏了。

  明明她一路跟來,是要伺機報復,為什麼偏變成那個壞蛋享盡溫柔滋味,自己卻得吃苦受氣?

  崔芷兒恨恨地跳下樹,抽出懷中的匕首,輕手輕腳地跑到馬棚裡,找到慕容烈的那匹馬,迅速地把馬鞍上的束帶割開一半,想到明天慕容烈騎快馬時,馬鞍脫落,從馬上跌落的狼狽相,心中才稍稍覺得痛快。

  再重新跳上大樹,揚手對在牆外把風的張阿虎和李小牛做個成功的手勢,然後警惕地盯著慕容烈的房間,心中盤算,等到蠟燭滅了,自己是不是應該大叫著失火了,順便真放一把火,好攪亂那傢伙的溫柔夜,也算出了氣……

  崔芷兒心中盤算了七、八種攪局的方法,不過一種也沒用上,因為舒俠舞並沒有在慕容烈房裡過夜,說笑盡興後,就告辭回自己房裡去了。

  崔芷兒整個人放鬆下來,這才感到疲累,忍不住倚著樹閉目休息,不知不覺間,竟睡著了。

  沉睡中,她作了個夢,夢到有個人無限溫柔地守在她身旁,定定地凝視著她,一雙溫柔的手將暖和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她情不自禁地在寒冷的夜風中尋求溫暖,把被子掀了,直往那人溫柔而暖和的懷裡擠,那人也就輕輕地、柔柔地將自己緊緊抱住,讓她可以無比安心地沉沉睡去。

  只是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崔芷兒發現自己還是在樹上,身上沒有蓋被子,身邊也沒有別人。

  想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在樹上過了一夜,心中微驚,忙跳下樹來,只覺神清氣爽、身輕如燕,不曾受寒著涼,暗暗慶倖自己的身體好,也不多想,翻牆出去,和外頭的張阿虎與李小牛會合,三個人躲在客棧外頭等著。

  沒多久,慕容烈與舒俠舞一起出來了。

  不過教人始料未及的是,舒俠舞和慕容烈交談幾句後,就坐上慕容烈的馬,嚇得崔芷兒差點兒驚叫出聲。

  “慕容公子,真不好意思,讓你替我付賬,還騎走你的馬。”舒俠舞眉目含情,一臉感激。

  “舒姑娘既是要到慕容山莊探望我的妹妹、妹夫,我自然要出一分力,我這匹馬腳程快、又識得路途,姑娘你也可以快些趕到,我另外再買一匹馬就是了。”

  舒俠舞笑著道謝,催馬而去。

  慕容烈笑笑,轉身回了客棧。

  崔芷兒怔怔看著舒俠舞騎著馬慢慢地出城,一顆心七上八下,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後一跺腳叫道:“你們兩個在這裡守著,我去去就來。”然後施展輕功,縱躍如飛地追著舒俠舞而去。

  她一邊追著,一邊在心裡暗暗咒自己的軟心腸。

  追什麼追?分明是個專門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何必管她?

  可是,馬鞍被破壞了,她要是出了城,策馬疾行,半路上跌下來可怎麼辦啊?

  慕容烈有武功在身,又皮粗肉厚,跌個狗吃屎也就算了,這個文人嬌弱的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哪裡禁得起跌,要是丟了小命,她豈不成了殺人犯?

  死就死了,是她自找的,反正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可她和目己也無冤無仇啊,何苦害她性命?

  崔芷兒一邊罵自已,一邊做著最複雜的心理鬥爭,但動作卻絲毫不慢,飛騰閃躍,靠著樹梢、屋簷,甚至旁人的頭頂來借力,速度奇快地向舒俠舞追去。

  舒俠舞在城鎮裡也不敢快馬奔行,只是崔芷兒發了一陣子呆才開始飛躍趕來,一時間也不能追上,眼看舒俠舞已然出城,越發著急,咬著牙,深提了口氣,把輕功施到極限,往那邊飛撲而去。

  舒俠舞一出城,即刻鞭馬快行,駿馬吃痛飛奔,跑了不及十丈,舒俠舞驚呼一聲,自馬上落了下來。

  幸虧崔芷兒及時趕到,在半空中將她抱住,一起落地。

  崔芷兒覺得這女子嬌弱,恐將傷了她——雙手護著她,讓自己的身子先著地,頓時疼得齜牙咧嘴,臉色發青,口裡問:“你沒事吧?”

  舒俠舞聽她口氣極不好,明顯對自己無好感,但卻不顧生死,臨危相救,妙目異彩一閃,裝作驚魂未定的樣子道:“嚇死我了,幸虧你救了我,否則我就沒命了。”

  崔芷兒原本救了舒俠舞,心中不甘不願,暗自懊惱,但聽她這般崇敬感激的一番話,倒頗覺驕傲,笑著挺挺胸道:“沒關係,行俠仗義是我武林人的本分,你不用放在心上。”

  “原來是位俠女?真是太好了,啊——”舒俠舞美眸一轉,欲言又止。

  “怎麼,有什麼事嗎?”崔芷兒很熱心地問。

  舒俠舞歎了口氣。“小女子有一個極重要的朋友,眼看就要陷入險境,小女子苦勸他不聽,方才小女子忽然想到,如有俠女暗中幫助,或許可以……實在是小女子造次了,怎能將如此兇險之事加諸於人呢?”

  “到底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可以幫你,我白自然會幫。”崔芷兒拍著胸膛,十分有擔當地說。

  舒俠舞幽幽一歎,無限情長。

  “我那朋友名叫慕容烈,是慕容世家的公子,正要前去參加在東方世家舉行的四大世家論劍會。

  這四大世家,彼此有上百年的交情,只是近年來的論劍大會,魁首都由慕容世家所占,所以聽說東方、歐陽、南宮這三大世家都心中不快,有意要藉這次論劍會,聯手整治慕容烈。

  我聽到了消息,才半路趕來攔他,但他不肯聽我的話,偏要往虎穴裡闖。他是慕容世家的公子,凡事要顧忌慕容世家的聲名,不能隨便退縮,只是,前頭是龍潭虎穴、陰謀陷阱,他要是被人害了,我、我也活不成了。偏他不但不理我,還非要趕我回去和他妹妹作伴,不許我伴著他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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