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納蘭 > 千金女撞上大將軍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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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詠荷半個字也沒有聽到,一直走到他面前,抬頭望向崔名亭,露出一個美麗至極,卻也脆弱至極的笑容,「爹,你不用去遲婚了,福康安他不要我了。」然後,閉目,如一朵迅速凋謝的鮮花,倒了下去。 崔名亭及時伸手扶住了她無力的身體,見她雙目緊閉,面無血色,什麼氣怒都已忘光,失聲驚叫:「詠荷!」 他一邊叫,一邊連連搖動她,見她仍無反應,更加憂急,也顧不得上朝的事,抱著崔詠荷就往府內跑,「快,快請大夫。」 崔名亭太過擔憂和著急,所以根本沒聽到,在長街的轉角處,有一個很熟悉的咳嗽聲。 王吉保眼睛裡滿是憂慮,望著他自幼追隨的主人——三爺自小練武,體格健壯,從來就沒有什麼毛病,現在怎麼會咳得這樣厲害? 福康安好一陣子才止住咳聲,移開搗在嘴上的手帕,雪白的絹帕上,一抹刺目的鮮紅,驚得王吉保幾乎跳起來。 福康安卻是漠然地將手帕收起。這樣也好,傷她至真心,流他心頭血,但不知是否能抵償她所受的傷害? 「三爺,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你這麼做,以後就再也找不到像崔小姐這樣有情有義的女子了。」王吉保簡直要哭出來了。 「這是我唯一可以救她的方法。對女人來說,沒有比被男人拋棄更痛苦的事了。也只有這樣,和坤和嘉親王才會放過她,因為他們更喜歡看別人痛不欲生。」 可是,此時此刻痛不欲生的,卻是他自己。僅僅只是說出這樣的事實,卻令他心痛得緊縮在一起,喉頭又是一甜。 來不及取手帕,也只得用手捂唇,一口鮮血全吐在手上。然而,心中的痛,卻仍無法消減一分。 三天后,福康安混跡青樓,與名妓清雅日日廝磨的消息已傳遍京城。 雖然這等少年得志、從未受過挫折的公侯之子,一旦在官場受盡冷落而以醇酒美人自娛,是很平常的事。 但是大清朝禮制森嚴,官員們縱然私底下戀妓風流,但這般肆無忌憚,沒日沒夜地在青樓中廝混,早已觸犯了國家對官員私德的禁令,因此言官禦使們無不紛紛責難。 崔名亭夫婦原就想退了這樁婚事,而福康安這樣的放浪形骸,正中了他們的下懷,所以他們現下反而不急於退婚,倒是擔心崔詠荷的心情與身體,每日總是安排四、五個丫頭守在她身旁。 可是崔詠荷一聲也沒哭過,甚至連悲哀的表情也沒有,與最初的淒慘狀,完全不同。 「這樣更好,我一直就不願嫁給他,只是後來他落難,我不能在那個時候棄他不顧,如今他有了紅顏知己,我便可以落個自在清閒。」 類似的話說得多了,崔名亭夫婦終於放下了心,不再叫丫頭們步步緊跟著她了。現在,一直留在她身邊不肯輕易離開半步的,只剩下韻柔。 「韻柔,你若有別的事,就去忙吧,不必陪著我了。」崔詠荷微微地笑著,但那笑容只讓人覺得淒涼,「你怕我會再做什麼胡鬧的事嗎?」 韻柔只是笑著,也不多說話,卻也不離開。 崔詠荷搖搖頭,淡淡地歎息一聲:「還是瞞不過你啊。」她依然坐在荷心樓的欄杆旁望著樓下,只是高樓之下,再不會有那風儀如玉、英武如神的男子仰頭凝望。 「我喜歡他。從十二歲那一年見到他,就喜歡他了。我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坐在白馬上,彎腰和我說話,那個時候,滿天的陽光都像在為他身後鍍上燦爛的金輝。我的眼睛裡只能看見他,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這樣漂亮、這樣英武,總覺得他是天上的神,降臨人間……」她低低地說著,聲音無喜亦無悲。 「不知為什麼,每一次我見了他,不是打就是罵,我總是對自己說,因為爹娘在他面前太卑微了,所以我才不要對他低聲下氣。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是這樣自私,我不是為了爹娘而是為了我自己,我是那麼害怕他會因為爹娘而看不起我,所以很努力地裝出不以為然、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 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像個淑女一樣地出現在他面前過,總是又凶又蠻,所以他當然不會喜歡我,你說是不是?」 韻案不回答,只是無聲地把手放在她的肩頭,想要輕輕拍拍她,卻發覺這樣嬌弱的肩,正在輕輕地顫動著,似是負荷不了人間所有的悲涼淒苦,而在苦苦掙扎著。 「那個叫清雅的女子,真的很美,穿上什麼衣裳都漂亮,聽說她還是位才女,詩詞歌賦無所不精,福康安喜歡她,也是應當的。 我從來都不曾讓他知道,我也能詩擅詞,我也會彈琴作曲……」崔詠荷的眼裡全無生氣。 韻柔心中一痛,幾乎忍不住想把心中的推測說出來,但後來她只是歎息一聲,扭頭望向欄外,卻見花園中幾個小丫頭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出了什麼事?」韻柔提高聲音問。 一個小丫頭略有些遲疑地答:「福三爺來了,他要退婚,說是要娶個叫什麼清雅的女人做他的妻子,老爺夫人正在前廳發脾氣呢。」 韻柔一驚,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崔詠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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