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納蘭 > 千金女撞上大將軍 | 上頁 下頁


  “啊,我明白了。其實你一直非常信任他,因為信任他,所以絲毫不擔心。因為從來沒有擔心過,所以身旁的殺氣都感覺不到,是不是?”韻柔恍然大悟。

  “我哪有?”崔詠荷臉上一陣發熱,忙不迭地辯解,“你不要胡說八道,福康安又奸詐又討厭又可憎,這種人是不會讓他的手下犯殺人罪的,因為他一向殺人不見血,這你都不明白嗎?”崔詠荷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腳步。

  韻柔也半跑著跟上去,“真的不是嗎?那你為什麼故意勾引他?”

  “我勾引他?”崔詠荷的聲音忽地提高,“韻柔,你在說什麼?”

  韻柔一邊笑,一邊指指崔詠荷的手臂,“寶玉心裡全是黛玉,見著了寶釵的玉腕,也會為不能摸上一摸而歎息,你把整個胳膊都露出來,把手指指到人家鼻子上,若還不叫勾引他,那是什麼?”

  崔詠荷驚叫了一聲,飛快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我這是襟懷坦蕩蕩,所以才不拘俗禮,只有你這樣胸懷小人之心,才會專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是嗎?”韻柔耳尖地聽到後頭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笑聲,於是拉長了聲音應了一聲,“我小人之心倒無妨,怕就怕某個大惡霸。大奸臣也存著這樣的小人之心,以為你故意勾引他,那可就……”

  崔詠荷氣急敗壞,想要罵她,一時竟找不出詞來,便越跑越快,存心要把她甩開。

  韻柔輕笑不止,也不再追上去,停下步子,看崔詠荷跑進荷心樓,方才徐徐回身,盈盈地施了一禮,“福三爺。”

  福康安被韻桑發現,竟是一點也不尷尬,訪若無事地朗笑一聲,“我正要找韻柔姑娘呢。”

  韻柔含笑問:“不知我有什麼事能幫上三爺的?”

  “我想問你,你家小姐到底喜愛些什麼?這些年來,我每次來拜訪,都帶著宮中上好的珠玉美緞,可是小姐從來不是撕就是砸,沒收過一次。不能讓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稍稍開心,我這樣的男人,豈不是太無能了?”福康安笑意從容,語氣和緩,絲毫也看不出這是跟蹤被發現後所編出來的應急之詞。

  韻柔微微一笑,“我家小姐素來不是向富貴折腰的人,若要她開心,只需在市集街道上買些精巧可愛、又有意思的東西即可。像那梆枝編的小籃子、膠泥垛的風爐都好,保准小姐會喜歡得不得了。”

  王吉保不以為然地插嘴:“就這些東西,有什麼珍貴之處?一顆明珠,便能換來一整車都不只了。”

  韻柔斜睨了他一眼,“我說的那些小東西雖然便宜,但要細細挑選,才能找出真正精巧雅致的好東西,這一份心思,縱是搬來金山銀山,也比不上的。你把你未來的少夫人,當作什麼庸脂俗粉了?”

  王吉保沒料到這個看來溫柔纖弱的女子一番搶白,竟如此辛辣,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福康安看王吉保下不了臺,笑著引開話題,“我以往倒從未在街市上買過這樣的小玩意兒,也不知能不能買得合小姐的心意。”

  韻柔含笑義說:“這也無妨,近日我家小姐狂愛一樣東西,公子若能取得,保證小姐是斷然捨不得撕爛的。”

  “什麼好東西?”

  “是一本叫石頭記的書。”

  “石頭記?”

  “對,此書朝廷不許刊行,民間只得手抄流傳,但目前坊間只找得到前八十回,後四十回再也無處可覓。小姐深愛此書,每日牽腸掛肚,不能忘懷。公子若能尋到後四十回,保證小姐感念至深,再也不會對公子發脾氣了。”

  “石頭記?這是什麼書?是否有誹謗時政之處,所以才被禁刊?又到底寫些什麼了不得的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竟令小姐如此在意?”

  韻柔婉然而笑,“公子只怕誤會了,這石頭記妙就妙在並沒有寫半個英雄能人,更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說的不過是幾個異樣的女子,或情或癡、或小才微善,亦無班姑、蔡女之德能。

  這樣的文字,三爺這般大英雄人物,當然不屑一顧,不知道並不稀奇。至於朝廷為什麼要封禁,小女子更是不明白了。”

  “石頭記?”福康安皺眉凝思,“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啊……對了,半年前,鄂敏六叔和孫大學士在府裡做客,夜裡頭說笑唱和,也不知怎麼吵起來了,我聽著好像也是說什麼石頭記,一個說什麼揚黨抑釵,一個又說什麼雙峰並峙,二水分流,他們倆平時那麼好的交情,竟吵得臉紅脖子粗,不可開交。”

  韻柔點頭不住,滿臉都是光彩,“自然是寶黨之爭了,我與小姐也常吵,若是不吵,便不是癡迷的人了。”

  福康安看這女子眸中異彩不絕,心中忖思著,這石頭記是何等魔書,怎麼上至朝中高官,小至這閏中女兒皆癡迷若此?

  韻柔見福康安深思,笑得更加柔美,再盈盈施了一禮,“三爺已經問完了我,該輪到我問三爺了吧?”

  “哦,姑娘也有問題嗎?”

  韻柔笑意溫柔,徐徐開口:“請問三爺,打算把我家小姐怎麼辦?”

  “這個恕我聽不明白。”

  “好,既然三爺不明白,我就慢慢說明白。”韻柔依然在笑,溫柔的眼神卻忽然銳利了起來,“當初三爺與小姐定親,便已經是一樁大大的奇事了。再說,三爺當時明明十分不願,事後卻像是非常樂意地接受了,不僅對老爺夫人都禮敬有加,更時常帶著重禮來看小姐。若說這其中沒有半點古怪,只怕無人相信。”

  “姑娘說的話,我更加不明白了。”福康安的眼神忽然變得深不可測。

  王吉保很自然地上前一步,冷冷地道:“韻柔姑娘,請你記住你的身分。”

  “我當然記得我的身分。”韻柔的聲音忽然冰冷,毫不懼怕地看向王吉保,“我自幼與小姐一同長大,猶如姐妹一般,小姐愛我重我,就連讀書識字,也讓我和她一起學習,才有今日的我。我做的哪一樁事不符合我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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