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牛與呆頭(9)_米子米

九

　　「沒關係，我哪裡都可以睡。」

　　話題終結，兩個人都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們根本不算認識，只不過見過一次面就要住在一起，別說對好心是個挑戰，就連向來不拘小節的寶俊生都覺得不自在到極點了。

　　過了難堪沉默的五分鐘，寶俊生發覺後面的人開始喃喃自語。

　　「上帝啊，我今天犯了罪，當我看到樓梯間那些雜物的時候，我心裡對老婆婆非常生氣，甚至希望她快快消失！請原諒我一時衝動……全能的上帝，請照顧世上流浪的動物們，它們也許過去犯了錯，但還是請您以天神的大能照顧它們、幫助它們……也請您照顧對面的老婆婆，我相信她一定有一段可憐的過去，她年紀那麼大了又一個人獨居，真的很不幸，請上帝照顧她的心，讓她不再充滿仇恨，讓她滿心喜樂，阿門。」

　　寶俊生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到於好心跪在床頭喃喃禱告，如果這時候床頭的窗外射入一道聖潔的光芒，甚至於好心背上多了一雙翅膀、或是她頭上出現了光圈，他也不會覺得意外！

　　她瘦小而虔誠的身影跪在那裡，那麼誠心誠意地禱告，寶俊生突然全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要命——真不知道是覺得恐怖？感動？還是什麼？

　　「晚安。」於好心躺在床上，棉被拉到臉上，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兩條狗躺在她的床前，大肥貓趴在於好心枕頭邊。好幾雙眼睛就這麼看著他。

　　「晚安……」寶俊生勉強笑了笑，頭皮還是麻麻的。

　　「你不禱告嗎？」

　　「我又不是教徒……」

　　「但是你一定有信仰啊！」

　　「我只信『睡覺』……」

　　於好心歎口氣，像是替他惋惜，寶俊生大大覺得有必要替自己辯駁。

　　「我這個人覺得人定勝天，從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你千萬別妄想要我信什麼教！我打死也不會信的！」

　　好心的臉從棉被裡出現，一臉的不贊同。「我說的是『信仰』，不是『迷信』，你的偏見太嚴重了！不管你的信仰是什麼，只要有信仰就是好的，大部分的信仰都是教人行善，不會教人學壞。」

　　「是喔……」

　　那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敷衍，好心也懶得跟他爭論，反正他們總是這樣，提到信仰好似要他們的命！真是奇怪，有信仰又不是壞事。

　　「你天天這樣禱告不會累嗎？吃飯要禱告、睡覺要禱告，也許上帝也覺得很累。」

　　「上帝才不會覺得很累，我也不會！」好心有點生氣地回答：「吃飯禱告，是感謝上帝的恩典；每天睡覺前禱告，是堅定自己的信念，我一點也不覺得累！」

　　「如果信念本來就很堅定，那就不用禱告了。」

　　「你——」好心氣呼呼地轉過身不理他。「蠻牛！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是是是……我是蠻牛，我不懂。」寶俊生沒好氣地哼道：「起碼我不用禱告也能睡個好覺！老子寧可當蠻牛。」

　　＊＊＊

　　「鈴」

　　淩晨四點——尖銳的警鈴聲驀然大作！

　　寶俊生「刷」地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他的速度快得驚人，沖到門口的時候手中已經牢牢握住一根美用警棍。

　　「發生什麼事……」好心還來不及看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只見門口人影一閃，寶俊生已經沖了出去！

　　碰碰碰！

　　「開門！快開門！發生什麼事了！老太婆！快點開門！」

　　整棟樓都給那尖銳無比的警鈴聲驚動，這種老式公寓隔音糟糕得很，連左鄰右舍也給吵醒了！

　　「快開門！不然我要撞進去了！」

　　寶俊生話聲方落，壯碩的身材開始在鐵門上硬撞！不可思議的是他一邊用身體撞門，一邊正在開鎖！

　　好心瑟縮在門口，臉色嚇得一片死白！「到……到底發生什麼事？老婆婆！你沒事吧？你快開門，我要打電話報警了！」

　　鳴鈴聲還在震天響著，老婆婆終於開了門，她穿著整齊站在門口。「別撞了！把我的門撞壞你要賠！」

　　「什麼？」一看到她那氣定神閑的樣子，寶俊生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惱火地大吼：「我叫你沒事不要按那個鈴！」

　　「不按按看怎麼會知道有沒有用？」老婆婆理直氣壯地仰起下顎瞪他，突然，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嚷：「你怎麼只穿了條褲子？」

　　「廢話！」

　　「你……」老婆婆的眼光轉向另外一邊的於好心，她頭髮淩亂，身上穿著樸素的棉質睡衣，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訝異又鄙夷地嚷了起來：「你們住在一起？你不是保全嗎？怎麼你們會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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