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牛與呆頭(6)_米子米

六

　　好心歎口氣搖搖頭往樓上爬，只見每一層樓都堆了東西，只不過爬樓梯畢竟辛苦點，堆在樓層樓梯間的都是些稍微輕巧些的廢物，例如人家不要的椅子、老舊的衣物鞋子等等。

　　老太太真是夠專業的，她甚至還把可以回收賣錢的鋁罐。

　　保特瓶放在專門的樓層。

　　她前兩天才打掃過，但現在整棟樓又充滿了廢棄物所發出的隱約臭味。

　　寶俊生對眼前的情況不發一語，這種環境他並不陌生。

　　在他小時候寶家所住的地方甚至比這裡還糟糕；更何況他是來當保鏢的，不是來買房子的。

　　他覺得很奇怪，於好心住在這種地方顯示了她的經濟窘境一定比他所想像的還要糟，既然她自身都難保了，怎麼還會花錢替別人雇用保鏢？

　　這問題從剛開始的好奇到現在已經變成「極度好奇」。

　　他心裡開始自己設想各種答案，而其中最可能的答案就是——于好心根本就是個呆頭笨蛋！

　　終於爬到公寓五樓，好心先回頭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悄悄地打開門讓他進去。

　　寶俊生一臉莫名其妙。

　　關上門之後好心終於鬆口氣，笑了笑說道：「東西先放在地上吧。」

　　好心住的地方雖然舊，但是看得出來她很用心佈置，雖然不是豪華名宅，但是乾淨清爽，處處透露著一種家的溫馨。

　　寶俊生暗自鬆口氣，幸好他要住的地方不是外面那種髒亂的環境。雖然他對那種環境並不陌生，但是要他再回味一次，他可是大大的不願意了。

　　「請坐。在你安裝保全系統之前，有件事情必須先提醒你。」好心端來一杯冰茶放在他面前。

　　寶俊生咕嚕咕嚕一大口便喝個精光。

　　好心訝異地開口：「你真的很渴……」

　　「不用管我，你說吧，什麼事要交代？」

　　話雖如此，但好心還是又去倒了一杯冰水過來。「慢慢喝，別嗆到了……是這樣的，我不希望老太太知道你是我雇用的保鏢，所以你等一下見到她的時候要假裝你是社區雇用的保全人員。」

　　寶俊生那張大臉扭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你花錢請我來保護她，但是你又不要她知道？」

　　「嗯。」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要她感激我。而且萬一她知道你是我請的，說不定會拒絕你的保護。」

　　寶俊生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於是只好又問了一次：「為什麼？」

　　於好心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聳聳細瘦的肩膀回答：「因為她非常討厭我。」

　　＊＊＊

　　那位老太太不在家，寶俊生只好在於好心家裡等著。這個家除了於好心之外，還養了兩條狗、一隻貓。

　　兩條土狗看起來都有夠老，一條白灰色瘸腿的叫「阿忠」，一隻瞎了一隻眼睛的大頭黃色花狗叫「大頭」；貓也不是一般女孩子喜歡的那種慵懶又嬌貴的寵物貓，而是一雙肥得不得了、看起來十有九成連走路都有困難的短毛老黑貓，於好心叫它「老大」——一這名字真是深得寶俊生之心，看那老貓端得二五八萬、完全不搭理人的模樣就讓他想起他家老大寶禦生的嘴臉。

　　於好心輕聲細語地跟它們說話，好像它們真的聽得懂。

　　看著她照顧它們的樣子，他才想起來原來剛剛她在樓下也是在照顧流浪動物。

　　寶俊生對於好心的好奇愈來愈深了，在他的生活裡從來沒出現過這種女人。這麼好心的女人，實在很少見！

　　會找保全或者需要保全保護的女子，通常都有點錢；而通常有點錢的女孩子都喜歡打扮，她們光鮮亮麗、聰明伶俐，就連他最討厭的「那頭豬」他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頭很懂得打扮的「豬」。

　　於好心是個怎麼看都覺得普通的女子，普通的五官、普通的打扮；她個子不算嬌小，但是大概是因為太「普通」了，看起來灰灰暗暗的沒有光彩，所以也顯得特別不起眼了。難怪他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像只小老鼠，現在看仔細點，還是覺得很像……

　　粉紅色的眼鏡掛在鼻樑上，皮膚倒是挺白的，但也看得出有些淡淡的雀斑，頭髮簡單地綁成一束馬尾，看起來就像小老鼠的尾巴；簡單的灰色短袖襯衫裹著普通的身材，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傲人」之處，連那件中庸裙都是灰色的，露出一雙白皙的小腿……唯一能夠引人稍微遐思的部分。

　　她好像故意讓自己隱形，而且還隱形得很成功。說真的，她普通得就算她刻意站在人家面前，說不定人家還看不到她，因為她就是那麼的「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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