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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哥,時間差不多了。”低柔的嗓音自角落傳來,在暈黃的燈光下,一個與華初心截然不同、風姿豔媚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阿黎會帶你去碼頭。”

  這女子年紀不過二十幾歲,卻沾染了些許風塵味,正是“揚州夢”酒店的老闆娘,傳言中血狼的情婦,風未暖。

  “未暖,初心就交給你了。”今晚將偷渡出境的血狼毅然站起身,慎重託付。“幫我把她送到蕭恒韞那裡。”

  “同一件事情不必對我說第二次。”她表情甚淡,掩飾了心中的不舍,送他離開,滿腔的牽掛只化為淡淡的三個字。

  “你保重。”

  夜晚八點 恒韞律師事務所

  “咳。”一聲畏縮又帶點期盼的咳嗽聲,第五次在十坪大的蕭律師辦公室內響起。被直屬老大推派來送死的法務助理小海,此刻雙腳發酸,直想找個地方坐下。

  算算,他已經在蕭律師的辦公桌前站了有十分鐘吧!但那位埋首在堆疊成高牆般檔案卷宗山裡的男人,卻連一個眼神也不肯施捨給他,逕自身體力行、將外人賦予他的“工作狂”名號,詮釋得淋漓盡致。

  其實,說蕭律師是工作狂,還真是小看了他呢!

  像他的上頭老大邵律師,都直接叫蕭律師“模範機器人”,天天超時工作,卻沒喊過一聲累,反而樂在其中。為此,邵律師還大膽斷言,蕭恒韞律師的居家休閒娛樂就是寫狀紙,他對工作入迷的程度,恐怕連做夢都在上庭。

  他海無量如此小小的一個法務助理,當然沒敢對上頭的個性這麼“鐵口直斷”,但是對於蕭律師可怕的辦公室卻多有微辭。

  一個人,獨自使用十坪的辦公室算不算大?應該算吧。可是蕭大律師的十坪大辦公室,卻怎麼看怎麼窄,這辦公室裡的家具只有超大辦公桌椅、一組小沙發和兩排牆上書櫃,理當清爽乾淨,但一放進蕭大律師的辦公室裡,卻寸步難行。

  除去辦公桌上那護城牆般的檔案央,放眼所及,滿地皆是堆成高塔般的卷宗,左一疊,右一堆,這也是他腳酸了半天,卻還不敢動身到沙發邊坐下的原因啊!

  因為他怕被堆置滿地的卷宗地雷給暗算,要是被絆倒了,爬起來也就罷,但若是碰亂了蕭大律師的卷宗,那就不只是爬起來那麼簡單了。

  蕭大律師脾氣不壞,總是不慍不火,一副翩翩貴公子、現代文明人的樣子,但一旦有人弄亂了他的卷宗,他也不會怎麼樣,只不過會揚起那雙銳利難測、足以當作生化武器將人一箭射穿的眼眸,淡淡掃你一眼,再用優雅好聽的沉穩男中音提點你一句:“恢復它。”

  然後,那雙隨時可以將你碎屍萬段的黑眸,就會用鷹集般的銳利目光鎖著你,悠閒地盯到你頭皮發麻、手忙腳亂將散成一地的卷宗擺回原處後,才滿意放過你,或者說句“下面數上來第三份橘色檔案應該跟上面數下來第五份藍色卷宗調換”,然後,繼續看著你手腦不協調,玩史上心理壓力最大的疊疊樂遊戲。

  這聽起來,似乎蕭律師也沒什麼確切的殘暴行徑,可問題就在他那股氣勢啊!

  當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周遭的空氣分子就會劈哩啪啦爆裂出“順我者生,逆我者亡”、“明天的太陽與你情深綠淺”之類的恐怖訊息。

  記得他當時剛進事務所,幹過幾次這種傻事之後,悶悶之餘,不免質疑,難道蕭大律師本人從來沒被自己設下的卷宗地雷絆倒?答案是:沒、有!

  他就曾親眼目睹,蕭大律師一面講手機,一面看卷宗,目不斜視,還能在滿地混亂中保持翩翩好風采,來去自如。令人不得不懷疑,這堆亂七八糟的卷宗裡,是不是藏有什麼“五行八卦陣”的奧妙,或是必須學會“淩波微步”之類的秘技。

  不過經過事務所眾人諸多推測之下,終於在“哈利波特”出現後,有了結論,那就是——蕭大律師其實是個巫師。

  而他辦公室裡的卷宗都是活的,會走路、會排隊,一看到蕭大巫師出現,就會像摩西過紅海一樣紛紛讓路,平常閑來無事,還會整隊點名,以供蕭大巫師校閱。

  若非如此,一個平凡律師怎能總是在這雒亂無章的卷宗堆裡,毋需翻找就可不假思索的拿出第N排、第Y列、從上面數下來第×個的○色檔案夾,並確定裡頭的資料一定就是他所需要的那個。是吧?

  不過這些推測又有什麼用呢?對他的現況一點幫助也沒有。他還是沒種在蕭大律師閱讀卷宗時打斷他,並且報告一個找死的消息給他聽。

  唉!媽!你是造了什麼孽,要兒子命運如此艱辛怪誕。

  “準備說了嗎?”

  正當彼端還在無語問蒼天,這端清朗溫文的男中音忽地淡淡飄出,平穩無聊的仿佛以極大耐心,包容著不請自來站衛兵的雕像。

  “我、啊、蕭律師、我……”一肚子腹誹忽然被打斷,小海一嚇,結結巴巴。“是、沒有、那個、唉……”

  “時間很多,想清楚再開口。”頭也不抬拋下一句無風無雨的溫順話語,卻怎麼聽、怎麼都像黑社會老大拿槍口抵人的惡示。

  “剛剛有人送了個禮物給你。”早死早起生吧。天上的娘親,我來了。“現在在會議室。”

  “放著,我有空再看。”就為了這點小事來打擾他?銳利如刀的黑眸自眼睫下揚起。蕭恒韞抿起線條嚴謹的唇,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不悅。

  最近諸事不順,先是因為那律師車禍的關係,他被迫接下劉議員的官司,由於檢方沒有決定性證據,很快就解決了。

  但沒想到,就在前天,劉議員竟被殺身亡,接下來他為了協助警方瞭解案情,去了兩次警局,又不時有媒體打電話來探消息,讓他手邊排定的工作進度全都落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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