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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靳以臣還想調侃他,外頭一聲令人頭痛的呼喚讓他來不及開口,就被打斷。

  “靳……以……臣!快滾出來!老娘今天要你輸得心服口服!”比起桑芙然的沉靜,外頭紀衣尋豪氣萬千的喊話顯得毫無長進。

  “掃興,真掃興。”那傢伙難道不能多像女人一點嗎?靳以臣沒轍的猛搖頭。“芙然妹子,怎麼辦?我愈來愈喜歡你了,到時候申請大學的時候,來念台南的大學,讓靳大哥照顧你吧。”

  “靳以臣。”冷眼旁觀的眸光更加寒冽。

  “秦小弟,多少也叫聲靳大哥吧,你芙然姐姐這麼有氣質,你怎麼一點也沒被潛移默化。”靳以臣還是笑得很愉快,刻意刺激著。

  “她不是我姐姐。”秦練堂冷聲警告。

  從來不是,以後也不會是。甚至,現在連“學姐”都不是了,早在兩年前,他就通過升級檢定,和她成為同級生。

  光看秦練堂陰森的眸光,桑芙然就知道他又對這個敏感的話題發怒了。

  真像個小孩子!她忍不住在心裡輕歎。這兩年,只要有人提到他年齡比她小,他總是一副要找人算賬的樣子。

  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桑芙然巧妙地將話題轉開。“靳大哥,衣尋姐好像往主屋走去了。”

  “糟糕、糟糕。”可別又讓秦伯伯見到在他看照之下的女兒,變成那副德行,那對他名譽有損哪。靳以臣連忙起身,把佛經塞還給她。“佛經還你,別再看了,到時候出家當尼姑,靳大哥會很傷心的!我走啦。”

  靳以臣瀟灑擺手,翻過矮樹叢,迅速離開,只是隨著發光體的遠去,仿佛陽光陡然被烏雲遮蔽,暗黑了一角。

  微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氣質陰沈的少年打破了沉默,狀似不經心地瞥向屋廊下那抹從容嬌柔的身影,目光卻就此深深鎖住,再難移開。

  “又看佛經?”問話的人,嗓音裡藏著不悅。

  兩年前,桑芙然因為聽聞好友死亡的誤報,生了一場大病。

  病後,淡漠無欲的性子益發嚴重,原本大半櫃子的詩集漸漸被佛書取代,整個人輕靈得只剩半縷魂魄。

  “嗯。”察覺他的不快,桑芙然收攏佛書,抱入懷中。“科展還順利嗎?”

  “你說呢?”帶著不容質疑的驕傲,他淡答著。

  桑芙然笑笑,知道他又替學校拿下了好成績,忽然想起什麼。“這幾天又有你的情書,我去拿給你。”

  “不用了。”堯練堂幽黑的眸光覷了眼她略微蒼白的臉,淡淡喊住正欲起身的她。“都丟了吧。”

  “你不喜歡情書嗎?”她問,眼底是清澈溫潤的不解。“她們很認真寫的,你看一看也是好的。”

  他沒回答,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這表示要看嗎?桑芙然想著,才站起身,熟悉的疼痛驀地襲來,她忍不住按著腹部,蹲下身子,臉上泛起疼痛的表情。

  “你怎麼了?”緊張的神色閃過,他踏前幾步,思緒一閃,隨即蹙起眉。“你月經來了嗎?”

  他正經嚴肅、不閃不避的問話,讓桑芙然臉蛋乍紅,垂下羞赧的面容,微微點頭,尷尬欲死。

  “你沒吃止痛藥嗎?”他問。

  她較為晚熟,直到國三升高一的暑假,才有了初次經期,之後每次都是這麼痛不欲生的慘法,因此他也就記住了她來潮的日子。

  “忘了。”早上醒來的時候明明不痛了。陣陣痙攣令她咬著下唇,迸出淡不可聞的字句,羞不可遏,只盼他快快離開,別再問這種問題。

  天哪!他明明比自己小一歲,還屬於青澀少年的階段,這時候的男生對這種事情全都抱著曖昧的態度,只有他,敢這麼大喇喇的問,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

  想起自己頭一次來經的時候,不但是他替她買衛生用品,也是他押著幾乎要痛昏的她去看醫生、拿藥……這種令人尷尬的經驗,還真不是每個女生會有的。

  尤其兩人一起進婦產科的時候,掛號小姐還以為他們倆偷偷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專程來“處理後果”的。

  腦海裡飄過令人羞愧欲絕的諸多回憶,桑芙然的臉垂得更低了。

  忽地,身子一輕,一陣專屬於他的清爽味道襲入鼻間,她才錯愕的發現他竟攔腰抱起了她,意識到這貼,她本能地攀住了他的頸項。

  “你……你不用抱我,我會走,我……我還可以走。”臉上的溫度滾燙得幾乎要冒煙了,她難得結結巴巴起來,模樣也失了平日的沉靜,純粹像個羞怯的少女。

  秦練堂垂下長睫,淡掃了羞赧低頭的她一眼,眸光竟有一絲淡淡的滿意。

  只有在這時候,她才像是真實存在著。

  一路抱她進房,表情依舊冷漠難測,舉止卻異常輕柔地將她放置床上。

  “熱水袋呢?”他淡聲問著。

  “在……在浴室。”因疼痛而蜷縮著身子,她仍分神拉起被單,密密將自己罩住,由薄被中悶悶吐出答案。

  就算是親弟弟,也不會這麼無微不至的“伺候”姐姐吧。她苦笑著想。

  自從兩年前,誤以為汐月發生意外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雖然說話、表情都還是冷冷淡淡,卻明顯對她友善許多。

  或許這就是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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