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小北 > 朝雨浥輕塵 | 上頁 下頁
十九


  玉哲心中暗暗叫惱,也知她一旦冒充下去,以後恐怕都脫不了身了。

  「只是稍懂皮毛而已,我是聽聞三皇子發高燒,便料想以他這般年紀,多半可能是出天花。」模糊回應。

  聽起來似乎很合理,其實不用追問太多,事實他已然心中有數,不必等她親口承認。

  轉過身,剛好看到她掩袖打了個噴嚏,不免一笑,語氣轉為戲謔:「雖然醫術只是稍懂皮毛,但這樣更深夜冷的天氣,多穿件衣服總是該知曉的吧?」

  未等她回話,他已經低聲吩咐:「來人,去為郡主取一件斗篷過來。」

  想不到他還算細心,竟也注意到了這點小事。

  「多謝王爺。」

  他走至她跟前來,松下神色,淡淡道:「不是你該謝我,而是我要同你致歉。」

  玉哲敏銳聰慧,略作思量便知他是在說那天酒後失儀的事。那件事她雖然依舊放在心上,但也深知與他繼續僵持下去對自己無益。難得他擺開度量先一步低頭,她自然沒有繼續糾纏不休的道理。

  她回了他一個朗然的笑,「我這人呢,記性不太好,不願記的事轉過身就忘了。」

  他看著她神色坦蕩的笑臉,淡淡揚眉,唇邊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真心笑容。

  神思間,卻總有幾分恍惚,恍惚看到,心中的那個人回來了。

  早知將她放在身邊不是明智之舉,可是他卻又不會將她拱手讓出去,好成為牽制他的籌碼。

  而有朝一日如果事成,他該將她置於怎樣的位置上,一時之間他有些惑然了。

  大雨過後,隔一日天便放了晴。

  玉哲照例起了早在院子裡散步,心中卻在思量著如何才能找到藉口繼續進宮去看看。

  小皇子的燒已經退了,太醫也贊同了她提出的方子,以至於她一時也想不到再進宮去的理由,心中自然十分焦急。

  東方離那邊,雖然看起來她同他之間的關係趨於平和,可是那日他的步步追問她都看在眼中,深知他必然是有所懷疑。

  酒後失儀那一日,聽到他口中叫著「容兒」,她便已然猜出了大概內情。

  當年封鎖了後宮消息,說小皇子是林貴妃親生,或許蒙蔽了一些外人,但以東方離那日的表現來看,他既是對容楨姐姐至今沒有忘懷,孩子的事想必也十分清楚。

  既是如此,他會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那個孩子?

  來之前阿爹說安淮王有謀逆之心早不是什麼秘密,皇帝是否會想到,拿容楨姐姐的孩子來阻止東方離想要謀反的步伐?

  真若發展至那一步,小皇子的處境將會十分危險。

  而她,又該怎樣做才能護得孩子的周全?

  她這邊正煩惱著,身後有丫鬟來報:「郡主,宮中來人了,宣旨說要您立刻進宮去。」

  玉哲聞言一驚,本能地追問道:「是不是小皇子病情有變?」

  丫鬟搖頭,「奴婢不知。」

  玉哲立刻轉身大步朝前院奔去。

  她有些討厭中原皇朝裡的規矩,見了人動不動就要伏地下跪,還要一口一聲奴才地自稱。

  她來了這段日子,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以名字自稱,佯裝對宮中的規矩並不清楚。在她心中,可跪的除了天地,便只有爹娘。

  尤其身前那一身金色龍袍的人,是她自幼便厭惡至極的一個人。

  之前幾次見他,她都注意力全都放在小皇子身上,一時倒忘了心中的那份厭惡,這一次,禦書房內,連服侍的太監宮女都被遣了出去,不知眼前這老頭,想對她使些什麼把戲。

  「玉哲見過皇上。」

  雖不服氣,可是卻不得不顧全大局,終還是俯身跪了下去。

  頭頂傳來聽似溫和的聲音:「郡主不必多禮,平身吧。」

  她便大方地起了身,低眉垂目站著。

  皇帝笑了笑,問:「郡主可知朕找你來,所為何事?」

  她要是知道並非是小皇子病情有變,一定會想個藉口推脫。就說前日熬夜惹了風寒,臥床不起也行。

  「玉哲不知。」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