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小北 > 談場戀愛敢不敢 | 上頁 下頁


  天黑了,月亮爬上天空,彎彎淺淺的一道銀鉤懸在墨藍的夜幕裡,懶懶照著暗香浮動的熱鬧花園。

  六月天,初夏,天氣已經漸漸趨了燥熱,四周有幼蟬的嘶鳴夾在悠揚的舞曲聲中隱隱傳來。

  薑家的大花園裡,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正隨著音樂與各自的舞伴翩翩起舞,明滅的燈火下旋過一張張光彩照人的臉龐。

  天藍握著一杯果汁坐到葡萄架下,安安靜靜看著不遠處的喧鬧場面,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江黎那傢伙直到進了薑家大門才突然俯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一個秘密,她說她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此刻正與她相擁著說說笑笑旋出美麗舞步。那個男孩子叫杜文清,也是江大哥的同學,有著優雅而從容的儀錶,單眼皮有點像《血疑》裡的三浦友和,難怪輕易就迷倒了江黎一顆純純的少女心。

  像她們這個年紀,很容易單純地就喜歡上某個人,不夾絲毫功利心思。然而這種單純衝動的喜歡卻也很難真的開花結果,畢竟她們都還太年輕了。

  垂眸抿了口果汁,她彎了彎唇角,將目光轉移到遙遠夜幕裡的星星上去。

  一支舞曲結束,江黎帶著難掩的喜悅奔了回來,雙頰嫣紅,目光閃亮如星。

  「天藍,我終於跟他跳舞了!這可是我有生以來跟男生跳的第一支舞!幸福死了!」她握住天藍的手,把臉貼上去,「我心跳得好快,臉也好像被火燒了一樣,一定很醜對不對?都怪他老是一直低著頭看我,看著看著就把我看臉紅了。」

  天藍撇嘴笑,抽回手在她額頭敲了下調侃道:「糟了,我們的江大小姐動春心了!」說著怪聲怪氣地用黃梅腔唱道,「敢問對方姓甚名誰?乃杜家翩翩公子是也!」

  「臭天藍!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教訓你!」江黎說著就去呵天藍的腋下。

  天藍端著果汁左躲右閃,躲不過只好笑著告饒:「我錯了!我錯了!不該把江小姐的女兒家心思說出來,真是該打!」

  「你還說!」

  兩個人在葡萄架下打打鬧鬧,圍著籐椅轉圈子。

  「在說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江楓端著酒杯走過了,笑問。

  天藍借機躲到江楓背後,指指江黎故意拉長聲音道:「在說江大小姐的心思,她啊——」

  「天藍,你敢說看我饒不饒你!」江黎急得跺腳,作勢又要掐人了。

  「別鬧了,給你們介紹一個人吧。」江楓指向與他同行而來的人,兩個小女生的注意力這才轉到另外那個人身上去,「程柯,我們系的白馬王子,剛剛才趕來。」

  第一次見到他,他穿著休閒外套牛仔褲,隨隨便便站著,眉目如星,眼中閃著銳利而意氣風發的光。有那麼一點點倨傲,一點點矜貴與疏離。

  她的腦子裡無可避免地閃現一個想法,小說中所形容的貴公子是否就像他這樣?雖然眼前的貴公子沒有穿華麗而精緻的戎裝,那氣質卻毫不遜色半分。在她這個十七歲的小女生眼中,這是一個任何女孩子都會忍不住動心的男孩子。

  「小黎,你不是要我介紹一個跳舞高手來教你嗎?就是他了,他的舞技在整個系,不,應該是整個學院裡都是最棒的。」江楓含笑如是介紹著。

  江黎乖巧地問好,眼睛突然轉了轉閃出一抹賊光,一把將天藍推上前呵呵笑道:「教她吧,她也不會跳舞,剛才還說好想學來著!」

  天藍被她的突然一推腳下不穩差點栽到程柯懷裡去。好不容易穩定身子撈回視線,她恨恨地轉回頭想反駁。簡直就是栽贓!她幾時說過想學跳舞了?

  「江黎!」

  「天藍,我哥都說了程大哥的舞技無人能比,讓他當你的師傅總合格了吧?你可不能太挑哦!」江黎一臉無辜。

  天藍一時語塞,暗自咬牙切齒。這丫頭不但撒謊還敗壞她的聲譽,如果她拒絕就意外著嫌棄人家教得不好。壞傢伙!就算她只想讓杜公子一個人教,也不該重色輕友把姐妹拖進火坑吧?她林天藍長這麼大肢體運動就會一套廣播體操,那還是在老師的教鞭下硬逼著才操練出來的。讓她這種運動神經失調的人學跳舞,不如直接讓她死了先。

  遠處的舞曲又響了,悠揚的旋律在夜風中飛揚。

  江黎挽起江楓的胳膊興奮地道:「老哥,我們跳舞去吧!程大哥,天藍就交給你了哦!」

  「喂——」天藍下意識追出幾步,江黎早已經挽著江楓跑出老遠。

  天藍回頭,表情有些尷尬。

  程柯卻很隨興,像個大哥哥一樣拍拍她的肩說:「走吧,教你跳舞去。而為了我的聲譽著想,你也要認真學啊!」他微笑著,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前行去。

  天藍偷偷凝視一眼他的側臉,手心竟微微滲出了汗。像一本俗套小說的開始那樣,一場月夜下的舞會,一個擁著她輕輕起舞的大男孩,她的初戀情懷,萌動在十七歲這一年的夏夜裡。而這一動,就註定了一生的糾纏。只不過那時候在他們年輕的心中,當然誰都不曾意識到。

  再次遇上,已經是五年之後的事。

  五年之後,天藍二十二歲,大學畢業,憑著A師大中文系的文憑和自己那一疊厚厚的從報紙上剪貼下來的豆腐塊稿件,於幾十號人中爭得了「飛遠傳媒」社刊部採編的職位。為此江黎沒少罵過她傻冒,她只是淡淡一笑不多解釋。

  她用了五年時間走過一段青澀記憶,然而那份情懷一直固執地刻在她的心裡,趕不走,只好放任自己站到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上遙遙相望,不一定非要有結果。二十二歲的年紀,仍是年輕,所以就這樣帶著幾分冒失來了。而他,應該早就不記得她了吧。

  初秋的清晨,陽光很好。天藍背著大大的單肩包從公車上下來,往回走五百米來到位於商業區黃金地段的一幢十六層大廈開始新工作的第一天。

  八點三十分,電梯口處站滿了等候的人潮。幾乎所有人都是男的西裝筆挺女的職業味十足,相較之下天藍那一身從夜市裡淘來的碎花襯衫配牛仔褲布鞋打扮,的確有那麼點欠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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