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貓尾草 > 望情魚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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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小迷糊、有些小莽撞,一遇上風吹草動,很容易就亂了,然後就會有些“驚人之舉”,就像那些陶瓷小魚一樣,風一來,就撞成一團。 這樣的個性,去到臺北那種地方,能生存得好嗎?他很替她擔心。但除了擔心以外,他又能做什麼?什麼也不能。因為她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也沒有找過他們這些朋友中的任何一個,就連她最後選擇辭行的對象——阿東,都不知道她究竟過得好不好。 側過臉,透過窗戶玻璃望向屋外的天空。灰灰的,陽光被厚厚的雲層擋在後方,他忽然想起了岱吟說過的故事!望情魚的傳說。那只錦鯉也是在這樣灰灰的天空下,思念著晴空嗎?一如他想念岱吟般。 他還記得她怯怯地問他:“那……那如果我像那只錦鯉一樣,一直等著你,你會不會有可能被我感動?”那時候,他刻意忽略心裡的想法,就像阿東說的,他總是說些違背自己心意的話。那次當然也下例外,所以他又違背心意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差勁,其實心裡早被她的話給感動到亂七八糟,卻還是硬著心去否定她。也莫怪阿東老愛說他,說他一遇上感情事,就只會退縮,就連當時喜歡雪晴時,他也沒有行動。 一隻錦鯉都可以為了再見一眼那始終讓她心系的晴空,而不悔、無懼生命流失:而他一個堂堂的男人,卻選擇逃避、漠視,相較之下,他顯得很懦弱、很沒種。難怪後來的人們,會付予錦鯉“望情角二這樣美的名字。望晴,望情,渴望晴空,也渴望愛情的望情魚……等等,望情魚? 他猛然想起,既然望情魚的“情”字可解讀為兩種意思,可以是望“晴”,也可以是望“情”,那麼岱吟她姓“俞”,他名叫雪“擎”,加上她送的小魚風鈴……難道,難道當時岱吟對他說這個故事的最終目的是想暗示他,她對他堅定的心意就如同望情魚? 若真是這樣,那麼她的離開,是因為他的關係? 不知怎麼著,他現在突然好想好想見岱吟一面。 這幾日的清晨,總是會起大霧,他一起床就會見到窗戶上佈滿一片迷蒙,扎扎實實的那種迷蒙,像是吸收了過多的水氣。他覺得他現下對於她的思念,就如同那些霧氣一樣,若是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因為太沉重而化為雨,滴滴答答下個沒完沒了。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形成,他抓起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往門口走去。一打開房門,卻見阿東站在門口,正舉高右手,看起來像是要敲房門。 “阿東?你怎麼上來的?”雪擎有些意外。 “喔,我翻牆進來的。”阿東翻翻白眼,覺得他的問題很瞎。 “翻牆?” “厚!你還當真喔?我剛在大門口遇見你媽,她讓我進來的啦!”阿東嚷嚷著。他怎麼覺得雪擎的反應……愈來愈像岱吟?“走走走,快跟我走!”然後,他拉著雪擎的手,直直往樓梯口跑去。 “去哪?”現在,雪擎只想尋著思念,到岱吟老家去看看,對於阿東的邀約,他一點興趣也沒。 “去找你最想見的那個人呀!”說著說著,阿東已拉著雪擎跑到一樓客廳了。 “你是指……” “除了俞岱吟還有誰能讓你牽腸掛肚?”阿東一邊嚷,一邊還是拉著雪擎往外沖。唉呀呀,他就是見不慣雪擎這種慢郎中的態度。 “我哪有牽腸掛肚!”雪擎尷尬萬分,忙著撇清。 “你看你,你又開始說著違背良心的話了,等等見了人,要是再把人家激跑,可別埋怨我沒事先提醒你。” “她在哪?”等等見了人?阿東意思是……她回來了…… “剛剛不是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對人家牽腸掛肚。”逮到機會,他就想損損雪擎。 “嗯,其實也真的沒到牽腸掛肚的地步,你的說辭太嚴重了。” “喔,那意思就是不想人家就對了?” “也不是那樣說啦,我……” “那就是想人家嘛,那還囉囉唆唆那麼多幹嘛呀!” “我沒說我不想她……” “是嘛,承認就對了嘛……” 這一對同學兼球友兼死黨,就這樣一個忙著損人、一個忙著尷尬,吵吵鬧鬧中,已來到了岱吟的老家。 原來阿東今天打算搭車回家過農曆年,離開前他特別繞到岱吟老家看看,他只是想也許她會回來過年,沒料到直二讓他看見她家的窗戶是打開的,所以他猜測岱吟姐弟應該回來了。 按按門鈴,大門一開,霧氣瞬間全化成了雨,雪擎沉重的思念,終於獲得了解放…… “好冷喔!”在陽臺晾完了剛洗完的衣物,岱吟縮縮肩膀、呵呵雙手。 轉身,她關上陽臺的玻璃門,走進室內。她看到瀚瀚正在畫畫,雖然拿蠟筆約姿勢還有些笨拙,不過他確實進步很多。 想起這幾個月在臺北的日子,她帶著他跑了好幾家大醫院做更精密的檢查,最後接受台大醫院的安排,讓他一星期上一次語言複健治療課程。 白天,她把瀚瀚托給天主教設立的慈愛教養院,那裡有專業的療育人員幫他做複健療育工作,而她就利用這段時間到便利商店工作;傍晚下班,她再接瀚瀚一起回到她租的那個小套房。 臺北的消費果真不是她可以負擔得起的,光是一個月的租屋費,就得用掉她在便利商店辛苦工作半個月的薪水。所以,她省吃儉用,省一塊是一塊;所以,她在便利商店工作從不休假,多做一天就多賺一些;所以,即使她好想念這裡也不敢回來,因為加上瀚瀚的來回車錢,就得花她上千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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