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試用期未滿(9)_慕璿

九

　　「別擔心，你不是下個月生日嗎？這件襯衫就當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而且剛才售貨小姐跟我說，今天買滿五千元就可以換一個哆啦A夢的保溫瓶耶，我剛好需要一個保溫瓶。」

　　「什麼？你竟然為了一個保溫瓶——」鄭紫妍話才說到一半，售貨小姐嬌美的嗓音猛地插了進來。

　　「來，先生，這是你的發票，還有這張是保溫瓶的兌換券，你可以到十樓的會員中心兌換保溫瓶，祝你購物愉快喔！」

　　難得遇見如此極品的帥哥前來光顧，售貨小姐服務得異常殷勤，又看見一旁穿上自家品牌襯衫的鄭紫妍，笑容更加燦爛。「哇！小姐，這件襯衫穿在你身上真的超好看的耶！而且你男朋友真的對你好體貼喔，剛才還跟我說你額頭受傷，不方便脫脫穿穿地換衣服，所以跟我借了把剪刀，說要把標簽剪掉，好讓你換好衣服之後就可以直接穿著走……」

　　見這位售貨小姐燦笑如花，滔滔不絕地連聲讚美，鄭紫妍實在沒機會開口解釋她跟黎楚殷的關係，更無法開口說出「退貨」兩個字，只好冷冷地瞪了黎楚殷一眼，癟著一肚子氣離開。

　　「黎楚殷，襯衫的錢我等一下領了錢就還給你。」待兩人一走出百貨商場，鄭紫妍馬上轉身對著黎楚殷開口。

　　聞言，原本心情愉悅地拿著哆啦A夢保溫瓶把玩的黎楚殷瞬間沉下了臉色。

　　「鄭紫妍，我不是說過那是送你的生日禮物嗎？哪有送禮物還跟對方收錢的道理？」

　　「可是五千多元不是一筆小錢！你現在的收入已經大不如前了，不能再用以前的價值觀去看待事情——」鄭紫妍衝動地脫口而出，當她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要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她說這句話並非瞧不起他，而是擔心黎楚殷必須賣五百個紅豆餅，而且不計算成本才能賺得到五千元，她不想因此造成他的負擔。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試圖解釋，卻又擔心會刺傷他的自尊。

　　「沒關係，反正你說的是事實，也沒什麼好避諱的。」黎楚殷聳了個肩。

　　然而鄭紫妍卻誤以為黎楚殷生氣了，趕忙再開口道歉。

　　但是黎楚殷卻是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鄭紫妍，你別那麼緊張，其實我早就釋懷了，反正人生本來就有起有落，承認失敗並不丟臉，有時受了傷卻避而不談也不見得比較好。」他意有所指地望著她。

　　聞言，鄭紫妍明白他指的是她跟王志賢分手一事，頓時一股強烈的情緒從胸口奮了上來，她咬緊下唇，極力忍住眼角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其實感到傷心難過的時候，痛快地大哭一場是個不錯的方法。」黎楚殷提議道。

　　「不要，眼淚又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落得被人嘲笑的命運。」

　　「但是哭出來可以讓你的情緒好過一點，像你這樣全都壓抑在心底才真的會得內傷。現在的教育都是教我們跌倒了不准哭，我真不明白忍著心底的傷痛卻還要強頗歡笑喊說不痛，這樣久了不會神經錯亂嗎？」黎楚殷表情誇張地說道。

　　「不要你管！」鄭紫妍倔強地別過了臉，但是心底彌漫的酸楚卻怎麼也無法抑制，眼看就要崩潰決堤。

　　沒想到黎楚殷卻在這時指了指百貨前方的公園，以一種彷佛在介紹帝寶豪宅的語氣說道：「喂，鄭紫妍，你看，前面公園裡有個看起來挺不錯的涼亭，不只有高大的樹叢遮蔽，旁邊還種了不少五顏六色的花花草草，風光明媚、鳥語花香，若是哭累了還可以欣賞一下風景再接再厲，真是一個適合抱頭痛哭、怨天尤人的絕佳地點，趁現在沒人，你快點過去占位子，慢了一步就搶不到了！」

　　「神經病，我才不要，很丟臉耶！」話雖這麼說，但是鄭紫妍心裡卻有些動搖。

　　「放心吧，我不會笑你的，反正我比你還慘上一百倍啊！」黎楚殷繼續遊說。

　　「所以我們兩個現在是在比誰比較慘嗎？」

　　鄭紫妍本來是想笑著揶揄黎楚殷，眼眶中的淚水卻毫無預警地當著他的面前掉了下來！

　　她急忙別過臉，不想讓黎楚殷看見她哭紅雙眼的醜陋模樣。

　　再也顧不得尊嚴，鄭紫妍一鼓作氣地快步沖向涼亭，洶湧的淚水拼命地墜落，瞬間模糊她的視線，將她死命強撐的驕傲面具全部擊潰成一塊塊的碎片……

　　對於一段感情路終會走上分手，她明白雙方都有一些問題，她不想去批評王志賢什麼，畢竟當初也是自己的選擇。

　　所以從她跟王志賢解除婚約以來，她從不向旁人訴苦，總覺得如果將心底的氣忿與怨懟說出口，就好像證明自己當初的選擇錯了一樣。

　　但是面對王志賢亳不留情地在旁人面前將兩人過往的甜蜜當作武器來傷害她，那些被她深藏在心中的憂怨情緒逐漸化成了洪流船的淚水，從眼眶傾瀉而出，怎麼止也止不住。既然躲在這裡也沒人看見，她索性不再壓抑，盡情哭個徹底。

　　站在與涼亭隨著一段距離的位置，遠遠望著鄭紫妍纖細柔弱的身軀因為痛哭而微微顫抖，黎楚殷心裡既矛盾又複雜。

　　他很想上前擁抱她，給予她安慰。

　　但是此刻的她只想獨自平復情緒，他必須給她空間去整理心情，所以他逼迫自己靜默地佇立在原地，無聲地陪著她一起心痛。

　　許久，當鄭紫妍哭也哭夠了，罵也罵夠了，擦乾兩頰的淚痕站起身來時，卻見四周空蕩蕩的，以為黎楚殷不耐久候先行離去，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隨著一陣徹骨的寒風襲來，她顫抖地伸手環抱住自己，感覺好像全世界都遺忘了她……

　　正當她忍不住又感到鼻酸時，一道醇厚的男性嗓音突然從她身後冒了出來。

　　「哭夠了？喝杯熱巧克力吧！」

　　鄭紫妍怔了一下，驚訝地轉身，瞧見黎楚殷挺拔的身影像是一座高山般杵在她的面前，為她擋去了寒風。

　　「黎楚殷，你不是先走了嗎？」

　　聞言，黎楚殷佯怒地沉下臉色，「拜託，我是那種沒義氣的小人嗎？我是看你可能還要哭很久，天氣又這麼冷，就先去超商買杯熱巧克力，等你哭完可以補充熱量和水分。」他邊說邊遞給她一杯熱巧克力，在看見她鼻尖眼角都哭得紅通通時，心口微微地揪擰著。

　　望著那杯他遞過來的熱巧克力，鄭紫妍顫抖著粉唇，眼眶再度不爭氣地酸澀。

　　「黎楚殷，謝謝你……」她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不客氣，記得來跟我買十五個紅豆餅。」黎楚殷朝她揮了揮手，一副大恩不言謝的模樣。

　　聞言，鄭紫妍破涕為笑，這個男人還真是三句不離他的紅豆餅。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