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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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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計在於晨,早餐是最重要的,我去把飯菜熱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語畢,她轉身朝廚房走去。 柳葵在她轉身之際瞥見她的手指頭好幾根都纏了OK繃,他的胸口像挨了一記悶棍。 孟小球到了廚房,打開冰箱卻找不著她昨晚下廚用心做的三菜一湯,心下有些納悶,那些菜不會平空消失不見,那麼……她的心猛地——蕩,忐忑不安地——步步走向洗碗槽前的垃圾桶,凝目一看,心頭像被劃了一刀,痛楚悄悄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昨晚的心血全都賞給了垃圾桶,又想起不小心被油燙傷、被刀子劃破皮,傷痕累累的手指,頓時一股熱氣直沖而上,覺得既傷心又委屈,眼眶兒一紅,盈盈水光在她的眸底閃閃爍爍,隨即凝聚成淚珠沿著頰畔滑落。她捂著嘴,不讓嗚咽逸出口。 雖然她的心裡再清楚不過了,葵哥故意這樣踐踏她的心意就是想把她氣走,最好是從此不要再來找他。可明白歸明白,她還是感覺被刺傷了,控制不了心中的難過,那酸楚像烏雲一樣漫開來。 無聲地哭了一會兒,心情才逐漸恢復平靜,孟小球吸吸鼻子,抹去臉上的淚痕,深呼吸調勻氣息之後,轉身返回客廳。 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柳葵又灌了一口酒,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她看見那些菜都被他丟進垃圾桶的時候一定會很傷心,但是,為什麼他沒有聽到一聲嗚咽或者是抽泣? 她在廚房裡做什麼? 就在他按捺不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瓶,發出“砰”的一聲,準備起身之際,孟小球自廚房走了出來。 他不著痕跡地瞟了她——眼,她泛紅的眼眶和鼻子陡地躍入眼簾,狠狠地撞擊著他那顆早該被酒精麻痹的心,撞擊出一陣陣的抽痛。 “葵哥,我昨晚煮的那幾樣菜都不合你的胃口啊,那……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一定努力去學。”她竭力地撐起嘴角,將傷心放下。 她的強顏歡笑比哭更教他難受,他的心像有千百萬隻螞蟻在啃咬——般,她為什麼要這麼委屈地承受他的無理對待?她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我、只、要、你、滾、遠、一、點。”就讓他獨自一人繼續在這裡墮落糜爛下去,直到發爛發臭。 孟小球的眼眶又不爭氣地蓄滿淚水,她知道哭哭啼啼是沒有用的,連忙深吸一口氣將淚霧逼退,力持語調平穩地道:“我、辦、不、到。” “你——”他氣結。 她對他怒發街冠的樣子視若無睹,“從昨天到現在你一定都沒吃東西,我去煮一些粥、煎幾個荷包蛋,我們一起吃早餐。” 她為什麼還是願意對他這麼好?!那只會讓他更加煩躁不耐,“你要煮粥煎蛋回你家去,不要來煩我!”他繼續灌酒。 “葵哥,酒喝太多不好——”她探手想將他手中的那一瓶酒搶走卻未果。 “滾出去,不要管我!”他瞪眼咆哮,瞥見她伸長過來貼著許多OK繃的手指,讓他的心忍不住又瑟縮了一下。 她的態度堅定,“我不走。” “你不走我走。”柳葵霍地站起身,幾個跨步走向門口。 “葵哥,你還要這樣糟蹋自己到什麼時候?”孟小球激動的嘶喊中帶了一絲哭音。“蠻牛哥他們都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他渾身一僵,“你知道什麼?” 她對著他僵直的背說話,“我知道蠻牛哥、阿山哥、阿海哥他們都已經死了,不管你再怎麼自責,再怎麼糟蹋自己,他們都不可能再活過來,更何況他們一定也不願意看見你現在這種墮落、醉生夢死的樣子。” 她的話刺痛了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將手中的酒瓶扔了出去,重重地擊上牆壁,酒瓶的碎片隨著破裂的聲響四處飛散開來,“夠了,不要再說了!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孟小球的肩膀陡地一震,莫名的驚懼在心中蕩漾開來,可她不能退縮。“我知道,你認為蠻牛哥他們的死全都是你的錯,你寧願死的人是自己,對不對?所以你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放任自己墮落,你在糟蹋自己也讓別人糟蹋你,你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 再多的痛苦磨難都是他應該承受的,這是他的報應。柳葵像尊雕像似的動也不動。 他願意做任何事情、付出任何代價來挽回蠻牛他們的性命。 是他的一念之差鑄成無法挽救的大錯,即使已經過了一年多,他心中仍舊懊悔不已。 “我們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但那卻是在黑社會中打滾的每一個人都該具備的認知,畢竟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寶貴的生命。”若不是近年來父親因為諸多原因已經漸漸淡出赤日盟,她也會每天為了父親的安危提心吊膽。 “是我、是我害死他們的!”他猛然握住她的肩膀劇烈搖晃。 “葵哥……”孟小球楞了一下。“這件事不全是你的錯。” “是我——”他惡狠狠地低吼,眼眶泛紅。 望著他的樣子,她比誰都心疼。 放開雙手,柳葵頹然地滑坐在沙發旁,怔怔地開口說了下去,“蠻牛他們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不只一次地提醒我要小心防範,是我固執不願相信荀會做出背叛我的事,就這——念之差……就這——念之差害蠻牛他們枉送了性命……”他暗啞地低語,無限的悔恨在他的心版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讓他的心坑坑疤疤、傷痕累累。 他好恨呐,恨自己當時為什麼會被蒙蔽了雙眼! 只是再多的悔恨也喚不回已經逝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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