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秋 > 首席災星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她抓住他的手,將纖指含入口中舔吮,她的淚變成一股微鹹,在味蕾上化開,他盯著她慌亂逃避的眼神,“我口渴,想喝水。”

  “好,你別動,我去倒水。”她忙點頭,倒來了一杯水,再將床搖高,把水端到他唇邊。

  他卻不喝,而是抓緊她的手腕,“三天了,給我你的答案。”

  “你、你不能亂動,你全身都是傷。”她不敢用力掙脫,怕碰痛他的傷口,而在無法脫身的情況下,只好與難題面對。

  “我不動,你說。”他再伸出裹著紗布的右手握住她的另一隻手,將她拉坐在床沿。

  隔著厚厚的紗布與他接觸,她似乎能感受到從他傷口延伸而來的痛楚,這讓她的心也跟著揪痛起來,輕聲地問:“痛嗎?”

  “全在你一念之間。”

  “我不想改變現狀,更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柳葉兒內心掙扎地說。

  “放心,你只會有所得,不會有所失,至於結果如何總有揭曉的時候,所以我們大可不必庸人自擾,從現在就操心。”他讀懂她的心思。

  “我怕揭曉那一天你會恨我。”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我永遠不會恨你。”

  “可是,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也會感到良心不安。”若換作這個人不是他,也許她反而坦然。

  “我說過,我心甘情願。先別做最壞的打算,葉兒,這是你的壞毛病。告訴我,這不公平指的是什麼?是在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你之後你無法給我同樣的回報嗎?”他不待她回答,接著問:“那麼再告訴我,哪一點讓你斷定你明天、後天,甚至永遠都沒有愛上我的可能?我在你眼裡就差勁到永遠無法獲得你的青睞嗎?”

  她無言,緊抿紅唇與他對視,無法作答。

  “愛我並不會太難。”他柔聲誘哄著她。

  是他上輩子欠了她嗎?還是冥冥中老天爺選中她來替天行道?老天,看在他四年來修身養性的份上,給他一個“立地成佛”的機會不過分吧!

  “你為什麼會選上我?梵,你讓我覺得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你嚇壞我了。”就是因為一切太過真實才嚇到了她,淚水不爭氣的模糊了雙眼。

  對大多數女孩子來說,他的愛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如今卻攤開在她面前任她予取予求。原因何在,她不明白;但面對這樣的他,她無法狠下心拒絕。

  “抱歉嚇到你了,只怪我沒在找到你的資料的第一天就先下手為強,”他下巴微揚、眉心微鎖、薄唇緊抿,心底的怒氣開始攀升。

  他若非愛她,怎會跟在她身後又忙又累地安撫她一顆為別人受傷的心?他若非愛她,怎會可笑地在接到每一個通風報信後跑到PUB去靜默的凝視她?他這樣無怨無悔付出的愛她,她居然懷疑這一切不是真的?

  她看到他眼中的怒氣,只要她用心,她能在他身上找到許多平常被她忽略的情緒,而這些情緒與她有關。剛剛,除了怒氣,還有他一閃而逝的責備。

  這責備讓她好不傷心,她真的被他寵壞了,受不了他一丁點的怪責。她低垂的眼淌下一串眼淚,打濕了他手上的紗布。她忙抬起頭,讓淚停在眸底再抹去,視線清楚了許多。

  “你不能跟我生氣,梵,是你慣壞了我。如果你真的愛我,如果我們以後還要相處下去,那麼自作自受的你,就不能生我的氣。”話落,視線重新模糊,淚越來越多,她索性將頭埋到他胸前抽噎。

  “葉兒,葉兒……”他不停地輕喚她的名字。

  四年前的÷個夜晚,他輾轉難眠,冰冷空洞的心想找個人對話,指尖輕點中她適時而至,帶著迷茫與矛盾,與他心底不願承認的同樣情緒相契,然後在一次次的交談中,她帶著坦誠與善良攻入他未來得及設防的心。

  他想過退出,從這令人感到虛幻不實的網路上撤離,但——遲了。

  賀信梵發現,他開始無法抑制地想像她微笑的模樣,他才豁然明白,他愛上了靜夜中的那個“人”,那個聰明、敏感、愛哭、在叛逆與順從之間掙扎並自稱是“葉兒”的女生。

  他緊擁著懷中溫暖柔軟的身體,下巴緊貼在她的發頂磨蹭著,享受這難得的親昵。第一次如此真實的,他與她毫無距離。

  柳葉兒告訴自己,輕鬆的把自己交給他吧!

  她的心意一定,人也莫名的踏實安定下來。等他傷好了……啊!她一聲驚呼,猛地從他懷中坐起,“對不起,我忘了你的傷,壓痛你沒有?”

  “不要緊,會痛才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胸口沒傷沒痛,但下巴差點被她撞歪。

  她好抱歉,“我真的壓痛你了,你等一等,我去叫醫生。”

  “別去,別去找那見鬼的蒙古大夫。”他拉住她,他全身最嚴重的傷只不過是右手的燒傷加劃傷,卻被那個窮極無聊的王澤昊跑到燒傷專科去簽字畫押,把他押到這間腦科加護病房。

  “你是說他就是上次替我開藥的王大夫,也就是那個逼你吃胃藥的朋友?”

  賀信梵伸出未受傷的左手,“替我把紗布拆下來。”

  “不行,我還是去找他來。”即便王澤昊是庸醫,好歹也是個有名的庸醫。

  “我來了!”王澤昊笑著推門而入。

  不知道他在門外聽了多久,柳葉兒羞紅了臉,賀信梵則是一臉不悅。

  王澤昊不發一語地走到床邊,先拆去賀信梵右手的紗布,拆了一圈又一圈。

  柳葉兒發現他手掌手背都受了傷,傷口四周焦黑,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傷得這麼厲害,你還說沒什麼?”

  王澤昊嘿嘿一笑,替賀信梵換過輕便包紮,看上去清爽很多。

  賀信梵很想一腳踹飛他臉上的賊笑。

  王澤昊邊拆著賀信梵腿上的紗布,邊笑著,他仗著美人在觀看,諒賀信梵不敢對他“行兇”。

  柳葉兒忍不住問:“拆了一大半,傷在哪裡嘛?”

  “昨夜送來的時候燒得面目全非,多虧我的靈丹妙藥,包了半天當然紅腫全消。”王澤昊一氣呵成地拆完紗布,挑兩處明顯的地方貼上OK繃算點綴,“嗯,好多了!我現在正式宣佈,病人賀信梵傷在右手手臂,二級中度燒傷加切損型外傷,三天內每天換藥一次,不得碰水、不得貪吃,特別不得動手扁人……”

  “你還有多少個不得?”賀信梵狠瞪他一眼,這個不得好死的東西,虧他還救過他一命。

  除掉繃帶的束縛,賀信梵敏捷地跳下病床,決定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鬼地方。

  柳葉兒注視著眼前的男子,有些暈眩,愛上他真的不難嗎?與那個溫柔寬容、對她關愛呵護、無話不談的梵相比,這個強勢的、深情的、說對她不容錯過、勢在必得的男子賀信梵,是全然的陌生。

  這樣的他,她該怎樣的期待呢?

  第六章

  抵達英國希斯洛機場是當地時間下午三點,旅途勞累加上時差的關係,柳葉兒極度渴睡,以致無暇觀看倫敦的美景。

  “到了嗎?”她第二次迷糊地問,車子已經開了好半天了。

  “再睡一會兒就到了。”賀信梵將滑下她肩膀的外衣拉好,左手穿過她的頸後將她圈摟著,讓她舒服地枕靠在他的肩窩處。

  他們的目的地是倫敦郊區的馬術俱樂部,那本是他身為英國貴族先祖的私人馬場,在他外公那一代創辦了馬術訓練中心,而後發展成為英國著名的馬術俱樂部。

  車子再開一會兒,柳葉兒被清新醉人帶泥土芳香的空氣喚醒,緩緩地睜開眼,瞳眸裡望入一片蔥郁的青草與樹林。

  她忘形地撲到車窗邊,“看,是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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