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葉(15)_妙清歌

十五

　　葉紫留了張字條放在商羽書包裡，轉身慢慢收拾起自己的書本。

　　除了去年剛開學她和商羽還不認識的時候以外，他們分頭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如果今天的某人成功的話，那可能就要反過來了。

　　將頭髮圍入圍巾裡，細毛線的圍巾看來疏鬆，但卻很保暖。很適合在現在這種氣候不定的季節裡使用。

　　背起書包，沉甸的感覺讓人不得不明白自己考生的身份。

　　還四個半月，她們將面臨人生第一次殘酷淘汰賽，雖然葉紫並不認為這種選拔的方式很適當，但她對繼續升學很感興趣，也想繼續學習下去，所以她也得努力地去闖這座獨木橋了呢。

　　學校的步道兩旁，間隔地種了許多法國梧桐和槐樹，雖然由於季節的原因，顯得格外零落，但若是只論主幹的話，還是顯得很有氣勢。

　　沒有了枝葉的遮擋，通往校門的道路顯得特別空曠。偶爾經過身邊，三五成群的小團體裡，時不時傳出兩聲清脆的笑聲。

　　“啊……”她無意識地歎了口氣，這些明明都是很司空見慣的事物啊，為什麼今天才特別注意到呢？

　　還是應該說，因為平日裡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不在這裡的緣故？

　　因為有更值得自己在意的事物的緣故？

　　因為商羽……的緣故？

　　停下腳步，她抬頭深吸了一口氣——

　　決定了！

　　“小紫啊，小叔叔剛剛接道你爸爸的電話，說是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所以可能會提早回來！不過你不用理他們，現在是學習的關鍵時刻，轉學的話，對你的學習肯定會有影響，你就安心在小叔叔家住滿一年，知道了嗎？”葉隨風一臉嚴肅的神情，如果不管他說話的內容，只用這個表情去配社會新聞之類的節目，絕對是合適的。

　　“唔……哦！”葉紫抬頭瞥了一眼葉震明顯表現失望的臉，微微點了點頭。

　　“啊，小紫真是太貼心了，知道小叔叔小嬸嬸捨不得你，嬸嬸好感動哦！”何妗樂張開雙臂將葉紫抱了個滿懷。

　　受到強烈撞擊的葉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的花菜，勝利逃離筷子的束縛，投入地板的懷抱。

　　“啊……”

　　“對了，明天和小嬸嬸上街買兩件春裝吧，趁著新上市的促銷活動，買件漂亮的穿穿。我就一直覺得小紫穿得太樸素了，年輕女孩就該穿得鮮豔點哦！”

　　“砰！”葉震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飯碗，推桌起身，“我吃飽了！”

　　“吃太少了！”葉隨風皺起眉頭，“而且怎麼可以這樣放碗呢？太沒有規矩了！”

　　“知道了！”葉震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不甘不願地坐了下來，洩憤似的夾了滿滿一堆花菜放入自己的碗裡，你搶我爸媽，我搶你花菜！哼！

　　知道自己在這時候的任何好心舉動都會被當成是驢肝肺，因此葉紫並沒有說什麼，況且自己也待不了多長時間了，不是嗎？

　　時間真的好快，不知不覺她來這裡已經六個多月了，這幾個月是她這十七年來過得最精彩的日子，以前從未體驗過的種種情緒在這裡都得到了補充。

　　當然也認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正是由於和他的交往，自己的生活才這麼繽紛，種種大起大落的情緒也是被他挑撥起來的。

　　從開始的不經意，到為他喜為他憂、憐惜、心痛、苦惱……這其中的變化是那麼緩慢而無聲無息，害她一點防備都沒有地陷落。

　　可笑的是，是“朋友”這個詞開啟了他們的關係，也是“朋友”這個詞束縛住了他們的腳步。

　　做繭自縛啊！

　　為什麼人總是會做愚蠢的事情呢？

　　“小葉子，昨天你怎麼都不等我，自己先走了呢？”挽著的是與自己同樣纖細的胳膊，但沒有來由的，她就是讓自己忍不住想要依賴。

　　“你有事情，我也有事情啊！”葉紫模棱兩可地回答。

　　“你是說雷雪約我的事情嗎？反正是多認識一個朋友，小葉子可以一起去的！而且我希望和你一起去！”沒有注意到邀約的真正意義，商羽只是很天真地以為又有人願意和他做朋友了。

　　孤獨了太久，就格外渴望與人的交往，因此顧慮不到太多，只以為自己清楚的別人也該同樣清楚。

　　“你昨天答應和她交往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畢竟自己也算了解他的想法，但正因為清楚他對朋友的定義，所以心才會這樣的……刺痛。

　　微微皺起眉頭，她忍不住抬手撫住胸口，這種感覺讓她幾乎不能正常呼吸。

　　“對啊，不過，我也跟她說過了，小葉子是我最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可能沒有什麼時間和她出去玩。”

　　這樣天真卻也殘酷的話，傷的可是兩個人？

　　“那……她也同意？”悄悄地深呼吸，雖然緩解了那刺痛，但傷口卻仍舊存在。

　　可笑的是，這傷口是她自己尋來的，所以沒有喊痛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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