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下品無鹽妃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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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蕭瀟當了十來年的普通百姓,自然不知道身契什麼的作用有多大,只是聽到他保證那些人能管好自己的舌頭,點了點頭也就不管了。 兩人說了這幾句,忽然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些日子養病,腦子裡想法一堆,今兒個又讓娘親給說了一頓,但是到底該做出什麼決定,她心中還是混沌一片,腦子和心各有各的答案,都快把她給弄瘋了。 既然如此,還是去忙活實際些,畢竟堂裡一堆客人,就算她現在的工作已經有幫工攤掉了不少,但若是沒在一旁看著,她也放不下心。 就在她起身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元龍武從背後抓住她的手,輕輕一扯就讓她轉身回來面對他。 「這幾日我沒過來,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麼?」宛蕭瀟先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他在說些什麼,臉色臊紅一片,「你……我說了我現在不想去想那些!」 元龍武知道只要一天沒把話給挑明瞭,她就能夠繼續躲閃下去,他強扣著她的手不放,溫柔笑意下掩藏著無賴,「那可怎麼辦?今兒個我祖母和娘親問我對你是不是有意,我已經說了是,還說不日就要娶你為妻。」雖然後頭的話他並沒有說,但是祖母她們必定是這麼想的。 她沒想到他居然敢扯這種瞎話,瞠目結舌的看著他,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你你你……誰說要嫁給你了?不對,我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想好,怎麼能夠說到這嫁娶之事了?」 難得看到她出現如此慌亂的表情,他不禁覺得好笑,眼神無辜的望著她,「這也沒法子,誰讓家裡人問起了,我就說了。」 宛蕭瀟氣急,「你……」 人家問他就說,他怎麼就這麼傻氣,更糟的是還把她給扯了進去!他家裡人一定在想,不知道哪裡來的鄉村野婦,也敢做這樣勾引之事,肯定在心裡大罵特罵了吧? 一想到這,五年多前的回憶猛地沖進腦海裡,讓她臉色一白,顫著聲問:「你家裡人說了什麼?該不會要我和我娘離開京城遠遠的,不再招惹你吧?」 元龍武注意到了她驟變的異樣表情,心中微微一動,表面卻不動聲色,坦然回道:「沒的事,祖母急著讓我成親呢,只說怕有什麼禮數不周到的地方,而且一聽我要過來你這裡,還高興得很,直催我快走呢!」 宛蕭瀟一愣,想也沒想就月兌口而出,「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他反問,一臉好笑的看著她,「你該不會以為會上演什麼狠祖母棒打小鴛鴦的戲碼吧?」城裡女眷之間流行的小戲他也看過一二,的確有幾出都是在說這些的。 她臉一紅,突然覺得這麼想的自己感覺有點傻,呐呐的低喃道:「難道不是嗎……你們大戶人家不總是說什麼門當戶對嗎?」 元龍武搖頭道:「的確是有許多人家看重家世,但是對我來說,那都不是最重要的。」 「為什麼?」宛蕭瀟是真的不解了。 元龍武扯著她坐下,見她已經忘了自己的手還讓他握著,他也就理直氣壯的繼續吃著豆腐。 他慢悠悠的說:「我祖母是鄉野出身,對家世本來就不大看重,再加上五年前出的一件事,她們便讓我在婚事上可以自己做主。」不等她問,他旋即主動說明白,「五年前,那時候我因為身體弱,到小河村去休養,家裡怕我最後身體還是沒能養好,所以又聽了方士所言,要給我娶門親事回來,一方面是沖喜,一方面則是想著先把人給定下來,也免得以後挑不到好人家,人選當然是從高門大戶去尋。 「我母親人面廣,很快就定下了一戶人家,那家小姐家裡也算清貴,人也不錯,一手好字更是讓人稱道,結果就在婚事定下不久,那家小姐在閨閣之間抱怨是我侯府仗勢欺人,不得不應下這門親事,未來要嫁給個癆病鬼,說不得就是早早守寡的命,這話傳到我祖母耳裡,一氣之下臥病在床,所以那年我才會急急忙忙趕回來,甚至還來不及跟你說一聲……從那之後,我祖母就發了話,要讓我自己找個滿意的媳婦,不管家世和外貌如何,人品最為首要。」 也許那家小姐只是無心之語,不知怎麼傳了出來,不過那都與他無關,重要的是他的確因此得了不少方便。 否則一般來說,男子十六、七歲就能成婚,最晚十四、五歲就要開始議婚,而他如今都已經過了十八,婚事卻遲遲沒有動靜,若不是這件事,他也不可能如此清靜。 宛蕭瀟沒想到他的親事還有這樣的曲折,怔愣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難不成要她安慰他,其實他現在身子絕對比癆病鬼強的不只一星半點?呸呸,怎麼這話聽起來就那麼詭異呢! 元龍武看著她略顯苦惱的神色,不自禁伸手拂開了她的瀏海。 她一察覺到他的動作,下意識就要用沒被抓住的那只手拍開他的手,卻讓他攔了下來,他強硬的撥開她的髮絲,仔細看著她額際上的那條疤痕。 那日他不過匆匆一瞥,只知那條傷疤不短,傷口也有點大,但現在仔細看來,那條長疤更是怵目驚心。 「別看了,醜……」宛蕭瀟不習慣讓人看這條疤,咬著唇,不斷想要撥開他的手,好用頭髮再次把那條疤痕給遮住。 元龍武沒理會她的掙扎,而是緩緩低頭,微涼的唇輕輕印在那條疤痕上,然後看著她因為驚愕而瞪大的雙眼,認真的說:「不醜,只是讓我更心疼你。」 她不是喜歡哭泣的姑娘,但是這一瞬間,她望著他眼裡的真摯,忍不住紅了眼眶,有些哽咽地回道:「別騙我了,我知道那有多醜……」 每一次洗漱的時候,對著銅鏡或是盆子裡的水,她總是可以看見那道醜陋的疤痕宛如蜈蚣爬在她的額頭上,一開始還沒用瀏海遮擋住的時候,她走在路上甚至還被不懂事的孩子扔過石子。 當年她和娘兩個外鄉人一邊賣面一邊攢了旅費往京城來,因為沒有本錢,剛開始做的是攤子生意,常常顧不得遮掩臉上的疤痕,有些人本來要了面,卻在看到她端了面過去之後,一臉嫌惡就離開了,面對滿滿的嘲笑和諷刺,她手中雖然捧著熱面,卻只覺得心如死灰一樣冷。 若不是強撐著一口氣,她都不知道前些年是怎麼活過來的。 一路上京的艱苦不說,又想到她們是怎麼被趕出小河村的,讓她更明白世人嘴如刀的道理。 有些時候,不是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就沒有問題的,外貌家世名聲,哪樣都能逼得人往絕路去,就算是真正清白又如何?人言逼迫下,就是臉上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 元龍武心疼的看著她不自覺落下的淚,手指輕撫過那一滴滴的晶瑩,嘴裡不住的低哄著,「不醜!真的不醜!」 這些年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宛蕭瀟最多就是紅了眼眶,卻從來不曾哭泣,要是再受不了,就趕快拿把冷水潑潑臉,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她從不讓脆弱示於人,就算是自己相依為命的娘親,她怕家會就這麼垮了。 可如今他不哄她還好,這般溫柔的安慰,反而讓她再也壓抑不住,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滾落。 元龍武沒想到自己執意要看她的疤痕卻讓她哭成這樣子,且她就算難過,還是緊咬著唇不哭出聲,倔強的模樣更讓他心疼憐惜,可她突如其來的反應讓他有些無措,就算心急地想要安慰,說來說去還是相同的幾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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