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下品無鹽妃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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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娘略帶譴責的目光看著她,稍微平了口氣,淡淡的說:「你這孩子,何必和她們爭吵,平白降了自己的格調。」 「娘!」宛蕭瀟跺了跺腳,一臉不甘心的瞪著那兩個正在整理著臉面衣裳的婦人,「有些人就是做不得人事、聽不懂人話,若不給點教訓,還真的以為自己拿個架子就能欺到我們頭上來了。」 秦素娘無奈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道:「好了,不管怎麼說,她們是你的伯娘又是長輩,若不是大事,忍忍就算了。」剛剛如果不是她們硬要來家裡翻找財物,她也不會大聲了幾句,讓她們心有不甘的跑到院子裡鬧騰,又這麼剛好讓女兒碰見。 宛大娘是標準的好了傷疤忘了疼,一見秦素娘態度軟弱,氣焰又囂張了起來。 「哼!就是一對孤兒寡母,若不是我當家的平日多有照應,還以為自己真是秀才娘子啊?我呸!我上門來拿東西是看得起你們,要不就這破門瓦舍的,還真以為我希罕呢!」 宛二娘平日懦弱慣了,站在後頭不敢多說話,但是仗勢的表情令人看了生厭。 聞言,宛蕭瀟就一肚子火,冷笑道:「那我寧可別讓大伯二伯來照應,每逢秋收,幹活的時候看不見人,吃飯倒是端著碗跑得飛快,打場的時候,我家的糧食總是對不上數,那些齷齪事就別提了,我真是連聽都不敢聽,就不知道怎麼還有人有臉面誇口呢!」 若不是有這麼慣打秋風的親戚,雖然她爹已經消失了十三年,依照家裡有的田地還有一點積蓄,怎麼樣也不會過得如此艱難。 更可恨的是,這些人就跟吸血的水蛭一般,巴上了就扒不下來,罵也罵不聽、說也說不動,前些年她還小,娘又不肯直接對上她們,以至於家裡的好東西,都被她們今天一拿明天一借的幾乎全給搬光了,雖然說兩位伯父從來沒有出現過,但就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如果沒有他們的應允,她們哪敢三不五時上門? 幸好她打小就開始做活,雖然身材乾瘦,卻有一把子不輸男人的力氣,別的不說,起碼護住自己和娘不受欺負,甚至小小教訓一下眼前這兩個人還是做得到的。 只不過,這些人也不知道是這些年靠著她家吃到了甜頭,還是怎麼著,之前起碼會找個理由上門,現在已經完全撕了那層臉皮,只要缺錢缺東西,就推開她家的門,不請自拿,就算請族裡的長輩說了也沒用。 她知道,那些人全都是因為她爹這麼多年沒回來,想著她家裡也沒有男人可以依靠,所以才這樣欺負她們母女倆。 宛二娘被噎了下,沒想到宛蕭瀟會直接把這些話給挑明瞭說,一回頭,看見宛家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來看熱鬧的村民,許多人都已經對著她們指指點點,直說這兩家人也真是不講究,欺負自家小叔的妻女,也不嫌丟臉之類的。 宛二娘向來是懦弱有心機,也比較看重面子,所以才常常挑唆著大嫂出頭,只是沒想到這次自己也被說了,臉上一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宛大娘倒是沒那些顧忌,大剌剌的罵回去,「一個賠錢貨而已,到時候還不知道便宜哪個男人,這本來就都是我們宛家的家財,小叔就是被你們這兩個喪門星給克了才回不來,我做人嫂子的可不能便宜了你們兩個!」 或許在別人眼裡,一輩子等待著不一定等得到的消息有點傻,但是秦素娘相信丈夫絕不是如此命薄之人,所以一聽到大嫂這樣詛咒,任憑她脾氣再好,也無法忍耐了。 「大嫂、二嫂,看在我夫君的面上,我還這樣客客氣氣的喊著,往日你們對我家是怎麼樣一個作為,這鄰里鄉親也都看在眼裡,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們今日如此做,大壯二壯還有三妮兒甚至下頭的弟弟妹妹,以後可別怨到自家爹娘不顧臉面扯壞名聲,讓他們以後娶不了媳婦、閨女找不到好婆家!」 前幾年孩子都小,這樣的話說起來自然沒有說服力和恐嚇力,但是宛大娘的大兒子都已經年過十八還找不到親事,就讓她不得不把這話又多看重了幾分。 在這鄉下小地方,說親一是靠媒人說合,二自然是靠家境名聲,能夠結親的大多是附近幾個村頭,人品好不好、公婆好不好相處,自然是一打聽就清楚,也多虧了宛大娘這些年不留餘地的敗壞名聲,這四裡八鄉的,幾乎可以說是聽到他家的名頭就直接搖頭拒絕。 宛大娘臉色一變,咬牙罵道:「你說什麼胡話!我家說親順當著呢!我……」 秦素娘淡淡笑著,宛蕭瀟則是得意又鄙視的看她,頓時讓她話都說不下去了,她看到還在看熱鬧的村民臉上的調笑,難得的感到一點羞臊,掩著臉上的傷痕,快速跑了出去。 宛大娘一走,宛二娘自然也跟著走了,臨走之前,還故意客套的寒暄,「那我就先走了,這秋收了再來喊我和我們當家的過來幫忙。」 她還沒走出門外,宛蕭瀟就嘲諷的說道:「那可千萬別!哪能勞動二伯大駕,到時候還不得連我家的油碗都給刮得乾淨啊!」 上次秋收時,二伯說好聽是來幫忙,結果忙沒幫到什麼,卻把一碗要炒白菜的油渣子偷去吃個一乾二淨,那時候還以為遭了賊,沒想到這賊就是自家人,讓她氣得差點就拿一桶熱水往他臉上潑。 宛二娘一聽,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整個人向前跌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便趕緊用雙手捂著臉,快步追上宛大娘。 兩個礙眼的人走了,宛蕭瀟先將娘親攙回房歇息,接著又把門給關上,阻絕了那些看熱鬧的目光,才將剛剛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晾起來。 曬好衣服,她不經意透過窗戶看進母親房內,發現娘正背靠著床頭抹淚,她緊抿著唇,忍不住抬眼望天。 天空依然湛藍,日光晴朗,然而入秋的風卻顯得有些淒涼蕭瑟。 她其實也很想落淚,只是她早已沒有哭的權利。 娘親身子虛弱,也不喜與人爭,除了那幾畝薄田維持著兩人餓不死以外,她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堅強。 她必須像個男兒一樣堅強,她們才能夠不受欺負,才能夠讓娘親繼續抱著連她都覺得虛幻的執著,等待著名義上是爹親的人歸來。 只是能歸來嗎?她不禁這麼反問自己,卻膽怯地不敢回答。 重重歎了口氣,宛蕭瀟背上竹簍子,往娘的房間喊了聲,便帶上柴刀上了山,乾瘦黑的身子獨自走在上山的小徑上,只顯得淒涼。 不管未來如何,她都不能後退半步,因為只有好好的活著,她們才能夠這樣傻傻的等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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