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萬歲不早朝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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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閔太后輕撫著荷包上繡的這幾句詞,眼神有些朦矓,又有著再也無法掩飾的複雜。 這是她最愛的詩句,可是平日裡她幾乎不曾提過,只有一次練字的時候不小心寫了下來,但很快就讓人拿去燒了。 她被關到這裡來的時候,就知道蕭文瀚心中總是還存著一份情,不忍直接殺了她,可他不知道的是,對她來說,或許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天涯地角雖然遙遠,卻也有到頭的時候,可她能夠託付相思的那個人,卻早已經埋進了陵墓之中,再也無法相見。 她的相思……早已經沒了盡頭。 可要說她後悔嗎?後悔當初親手端上那一碗碗的毒藥,將自己心愛的人送上了黃泉路嗎?她現在想來,卻又是不悔的。 這些年她問了老天許多次,這世界上那樣多的愛戀,為何就讓她遇上了這樣一段? 愛上一個帝王,她信了他所說的真心,也將自己的一顆真心給他,可他呢? 他或許也是對她有幾分心思,她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所以該有的尊重體面他都給她了。 但如果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還有另外一個人,能夠真正讓一個帝王動了真心的話,或許她會永遠相信他所給的謊言,或許她會永遠相信他所願意給的就是他的全部。 “皇上……既然你要騙我,為什麼不乾脆騙我一生一世?”她是這麼這麼的愛他啊…… 她望著屋外的圓月,許多年前的她和現在的她似乎都用盡了所有的感情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她為了他,沒了自己的孩子,甚至以後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所以她只能大度的讓後宮裡的女人為他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孩子。 可他知道嗎?他不在她身邊的夜裡,那噬人心魂的疼痛是怎麼折磨著她,看著那些被他疼愛過的女子在她的面前嬌羞微笑,她又是費盡多少力氣忍耐,才能夠展現出所謂皇后的賢德。 忍著忍著,她的愛似乎也成了她的執念。 她再也不想忍耐了,不想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成為折磨自己的伽鎖,所以她果決地從他最疼愛的女人下手了。 然後看著他傷心得無法自已的時候,她又感到無比的諷刺,然後鬼迷心竅的也在他的藥裡下了毒。 在他殯天的時候,她就悄悄地在自己的宮裡立下了長生牌,放在小佛堂裡,似乎這樣能夠稍微安慰自己那隨著他死後,再也無處寄託的相思。 一年又一年。 她撫養了那個女人留下的孩子,協助他坐上皇帝的位置。 這是他最後的願望。 她殺了他,卻願意滿足他最後的願望。 而現在,那個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所愛,也願意為了那個人反抗她,她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也沒有什麼好失落的。 她想,她是羡慕著那個有些傻的皇后的。 她和沈氏不同,沈氏是即使自己死,也不願讓她愛的人傷心,可她卻是寧願讓他死,卻也不願他再繼續傷了自己的心。 或許就是這一點的不同,讓沈氏能夠好命的霸佔了一個男人所有的愛,而她卻只能求從這一段相思苦解脫…… 她對著月,輕輕吟唱起屬於南方的小調,歌詞卻讓她改成了這荷包上的句子。 荷包裡藏的藥丸早讓她含在嘴裡,那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嘴裡,但她依舊微微笑著。 這些年浸入五臟六腑的苦澀,哪裡又是這等苦能夠比得上呢? 一年又一年,她的相思終於該走到盡頭了。 即使無法與他同墓穴,但是卻可以下黃泉去尋他了。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 她的聲音本是清脆的,然而嘴裡的苦澀好似蔓延成一簇簇的火燒灼了嗓子還有五臟六腑,吟唱的聲音越來越低啞,似乎像只在林間哀鳴的暗鴉。 她的眼裡似乎流出了淚,可那淚水卻又染上了鮮豔的紅色,漸漸的,一片的大紅鋪天蓋地的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 京城裡的煙火同時燃放了最後的璀燦,她微笑著,慢慢向後倒去。 恍惚之中,她似乎看見了那個穿著繡著金龍大紅色喜服的男人,一臉微笑地朝她走來。 “媚娘,此生朕必不負你。”他滿臉溫柔的說著。 她嬌俏的反問道:“若有一日你負了我又該如何?” “那把我的心拿去吧,我的心只寄託於你一人身上,若有那麼一日,那肯定是我沒了心了。” 她笑駡道:“若你真的負我,我要你的心做啥?我只要了你的命,夜夜想著你,就像你的心只在我的身上一樣。” “不要等到那日,你現在就幾乎要了朕的命了……” 滿目的血紅,就如同那日他曾對她許下的諾言。 皇上,你到死之前,可還曾有想到你曾經說過的話? 她無聲問,但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倒在地上,嘴角也不斷滲出血來。 她的微笑不散,一滴凝在眼眶邊的淚水靜靜地滑落臉頰,融在髮絲裡,她輕啟唇,無聲對著男人道—— 如果還有下輩子,再也不見了,好嗎? 蕭文瀚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倏地回頭看向黑暗中依舊閃著一絲明亮的屋子,卻再也聽不到那幾乎催人落淚的歌聲。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瞧瞧?”小順子心裡也是一片慌。 蕭文瀚其實知道那荷包裡的東西是什麼,只是……罷了,他下不了手,若她自己做出了決定,那麼他就成全她。 “沒事。”他又走了幾步,最終還是難抵心中那一陣的悵然,淡淡地吩咐道:“明日悄悄的讓人給閔氏收屍,小心點讓人送進先帝陵寢旁留下的一個墓穴裡。” “是。”小順子不知道主子為什麼這樣吩咐,但仍恭敬的應下。 蕭文瀚再次邁步,可是那婉轉哀戚的歌聲卻不斷在腦海中繁繞,心不由得酸澀起來。 或許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是嗎?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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