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萬歲不早朝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閔太後坐在那兒,看著地上的一灘血,眼神閃動著卻沉默不語,許久之後她才淡淡的道:“碧和,剛剛屋子裡出現了賊,偷了我的首飾,這宮裡的人就換了吧。”

  碧和心中一凜,明白這是太后要斬草除根,把知情人全都滅口的意思,她應聲,語氣卻有些顫抖,這可是數十條人命啊,可是在太后的眼裡,卻好似只是幾隻小蟲子被捏死那般輕鬆。

  閔太后看著外頭飄落的雪花,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早已冰涼的茶水。“呵……好茶,只可惜沒了好點心……在如此雪夜,想來咱們的皇上也該明白這世界上還是許多的規矩是破不得的。”

  沈寶珠身上的厚外氅被婆子扒了去,又被關在漆黑冰冷的柴房裡,就算她拚命縮著身子也無濟於事,但她一心只擔心被帶走的皇上,還有太后說的那些話,至於自己接下來會是如何,她根本就無法去想。

  柴房外,兩個婆子盡責的把守,她勉強撐住身體的疲累,仔細聽著她們說話,直到下半夜,又換了兩個婆子來,比起之前的兩個人更有聊天的興致。

  她逼自己冷靜下來,她必須得到更多消息,才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唉呦……這可真是……咱們皇上可真是龍精虎猛,在太后這兒那就……廂房裡頭聽說都已經叫了第二次水了……後頭還有一個羅才人正等著呢!就是第一個進屋子裡去的閔才人那都是剛剛才讓人攙著走出來的,也不知道羅才人今天是不是還能夠成事……”

  “唉呦!管他那許多呢,總之接下來,咱們可要找對對象巴結才是,瞧著皇上一連寵倖了兩位小主,宮裡頭的風向肯定就要變了,沒瞧見剛剛太后一聽閔才人出來了,還讓女醫連夜過來把脈,還開了擦那兒的藥膏,就怕傷了身子,說得好好養養呢!”

  “這可真是……果然是自家人才想得這樣周到。”

  那兩個婆子轉而又談起宮裡的其他消息,似乎對於早先皇后毒殺了岳家女的消息一無所知,也不放在心上。

  沈寶珠緊咬著唇,不敢相信方才聽見了什麼,但是那些話卻像冷風一樣,不斷灌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裡,一下下令她感到刺疼。

  就算知道他可能是被算計了,就算知道他可能是身不由己,可只要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畫面,心頭的揪疼就無法停止。

  沈寶珠直到現在才正視了自己的心意,如果不是心中有他,為什麼會為了他而心疼?又為什麼會怕他一個人孤獨?如果不是心中有他,為什麼會在聽見他和其他女子共赴良宵時,心這般疼痛?

  想到這裡,她的眼眶又積蓄了淚水,無法克制的不斷流淌。

  她環抱著自己,覺得越來越冷,不只是身體的寒冷,而是連心都浸入冰水中一般。

  原來……原來等著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原來……啞婆說的讓心安分是那樣困難的事情。

  已經動了心,又怎麼能夠安分不再渴求?

  隔日是大朝休日,文武百官不必上朝,但即使如此,所有人都仍相當關切宮裡的消息——

  一是皇后大病,怕過給皇上,所以移駕蘭芷宮,但那是從先帝開始就已眾所皆知的冷宮,二是皇上臨幸了閔才人和羅才人;第三則是太后宮裡出了賊,宮人杖斃一半有餘。

  一個個的消息乍看之下似乎互不關連,但昨日皇后才被打入冷宮,太后宮中就杖斃了那麼多人,要說沒有蹊蹺誰信,更別提皇上在這個時候寵倖了兩位才人。

  不管從哪裡來看,閔家和太后似乎才是最大的贏家,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各自暗想著是不是要跟閔家早點攀上關係才好。

  駱道書聽聞消息,神色凝重,急著想往宮裡打聽消息,卻發現宮牆似乎成了銅牆鐵壁,不管是要把消息傳出來或者是傳進去都變得格外困難,讓他只能著急的到處奔走,做最後的掙扎。

  突地,他想起許久之前皇上留給他的一個香囊,說是到了危急時刻才可打開,他連忙回府,找到了那個被小心收妥的香囊,打開一看,他先是大吃一驚,但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冷靜下來,最後默默地將香囊放了回去,之後他再不出府,如同許多年前一樣。

  朝野全都安靜了,所有人都等著開印之日見到皇上之後再打聽更詳細的消息,可是大家萬萬沒想到,皇上這一閉宮居然就過了一個多月,因為有閔長行還有幾位輔佐之臣在,政務還是緩緩地推動著,只是朝廷之上人心都有些慌亂,一股不安的氣息正在逐漸蔓延。

  而這時宮裡頭才終於傳出了消息,皇后暴亡,而閔家女懷上龍嗣。

  幾日的大雪過後,閔太后施施然帶著人走向呈幹宮,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連腳步聲都輕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幾個後來補上來的宮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他們都知道自己是怎麼才能好運的補上這個位置,那一日太后宮裡多少宮人被捂嘴拉出去了,他們即使不清楚,卻也知道後來太后宮中那一大片的血跡,足足清洗了三日也都還留著淡淡的痕跡。

  呈幹宮裡安靜得很,就像幾乎無人居住的空殿,只有偶爾經過的幾個宮人證明瞭這兒還有人在。

  閔太后沒有讓人通報,直接走進內室,裡頭空蕩蕩的,只有一股子藥味,而半坐在床榻上的年輕男子,蒼白著臉,削瘦的身體看得出來似乎正病著。

  閔太后對於看到這樣的景象似乎並不意外,冷冷的對站在一旁的小順子訓斥道:“這是怎麼照料皇上的?都病成這樣了,也不告訴哀家,難道真要等出了大事了才來稟報嗎?”

  小順子一臉惶恐,連忙跪了下來,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文瀚虛弱的譏嘲道:“太后今日怎麼還有這個閒情來尋我晦氣,難不成是閔家還缺少一個公豬配種不成?呵!”

  那日的事情對於他無疑是最大的恥辱,他永遠也無法忘記,也無法忘記在那之後,他讓人重新灌了藥,又落得如今這般手腳無力的樣子。

  閔太后即使遭到這樣的羞辱,臉色也沒有絲毫波動,反而微微一笑道:“皇上真不會說話,是病得重了,腦子有些渾了吧,罷了,哀家今日來,可是要告訴皇上一個好消息,說不得皇上聽了,病很快就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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