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首席醫女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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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的官兵卻只是大聲的喊著:“校尉有令,不准進出,這門已經是不能開了,趕緊走吧!” 夏謹蓮喉頭一緊,臉上露出一絲恐慌,“怎麼能這樣,我們……” 信朝陵見那些人離他們越來越近,知道這時候裡頭的人更加不可能開門了,門一開那些人只怕會沖進去,大夥兒都會受害,連忙拉著她快速的離開,“快!我們往另一個方向走!” 幸虧現在的江南房多人少,有不少空院子是連鎖都沒鎖的,他們一邊跑著一邊注意著這樣的空院子,好不容易看到一間圍牆高、門口卻沒帶上鎖的院子,兩個人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沖了進去,但就在信朝陵轉身關門上閂的瞬間,一個鐔子就沖著他砸了過來,他要趕緊上閂難以躲避,額頭於是被砸出了一道口子,斜斜的劃過眉眼上方,馬上滲出了一片血紅。 她聽到瓷器碎裂聲而回頭的瞬間,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忍不住倒抽了口氣,連忙跑向他,拿自己身上乾淨的帕子捂住他的傷口。 “好了!先別忙這個,前門關了,我們得先把後面院子的門也給關好。” 信朝陵明白這場動亂很快就會被壓制,但在動亂結束前他們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 兩個人又匆匆的趕到了後頭,確定這間空院子沒有其他出入口後才回到屋子裡,聽著外頭不時傳來的聲響,她忍不住全身顫抖了起來。 “別怕,別怕!”信朝陵憐惜的摟著她,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她從來沒遭遇過這種事吧?真是難為了她了! 夏謹蓮在他的安慰下慢慢的恢復了平靜,但一抬頭就看到他頭上血跡斑斑,又驚恐的忍不住站了起來,“你的傷口得趕緊處理才行!我去打點水擦傷口……” 他抓住了她的手,苦笑著提醒,“別忘了,這江南的病,水就是元兇……” 夏謹蓮這才記起這件事情,想著該怎麼辦,想了半天,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布兜裡有個竹筒裡裝了一些煮過的水,便連忙把竹筒給拿了出來,然後撕下裡衣的一部分沾了水,小心謹慎的擦掉血跡、清洗傷口,再簡單的包紮了下,免得血再度流出來。 忙完了所有能做的事,她便像用盡了力氣一般坐到了他的身邊,兩個人聽著屋子外時近時遠的喧囂聲默然無語,除了彼此淺淺的呼吸聲外屋子內一片靜默。 休息了片刻,信朝陵頭上的傷雖然火辣辣的痛苦,精神卻好了不少,但一轉頭卻看見她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禁關心的問著,“還好吧?” 她聲音有點微弱,帶著不安,“還好……只是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信朝陵笑了笑,像以前那樣拍了拍她的頭,“哪有什麼想不到的,災難過後,人心便容易不穩,只要有人說了一句錯話,自然就容易出這種事情,更別說這段時間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了。” 夏謹蓮認真的聽完他的話,覺得頗有道理,點頭表示認同後,兩人之間就又是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兒還是信朝陵先打破了他問道:“我好像還沒有問過你,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 夏謹蓮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的回答,“也沒什麼好或不好……”開始想著爹,想著宮外的自由,想啊想的,就覺得日子過得特別慢,宮裡的姑姑們說要學規矩,說要學會看人眼色,學得不好就要罰,那時候更覺得苦。 “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覺得日子就是這樣了,什麼都不想了,也不想去想,反正日子還是會一天天過去,有時候不想,會快樂許多。” 信朝陵聽完她的話,忍不住反問,“那我呢?你從來沒想過我嗎?” 或許是因為黑暗帶給她勇氣,也或許是因為剛剛受了驚嚇,有種此時不說以後也許沒機會說的錯覺,所以她連想都沒想就直接說道:“想,一開始的時候想,後來……後來就不想了。” 他的聲音有點苦澀,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但還是執著的問:“為什麼後來就不想了?” “因為,不能想,想了心會痛。”她的聲音縹緲得像是從後方傳來,“有時候想到你就忍不住想著你該議親了吧?你的妻子會是什麼樣的人呢?是不是過著幸福的日子?接著又會忍不住想著,你應該過好日子了,應該會忘記了我這個普通的小丫頭,或許我們再見面的時候你也認不得我了,因為那個小丫頭已經變成了一個老姑娘,一個剛出宮的大齡宮女,光想我就難受,所以後來我就不想了,有時候忘記一個人比想著一個人好受多了。” 說完,她突然轉過頭看著他,即使因為沒有燭火,她看見的不過只是一片黑和隱隱約約的身影,她仍專注的看著他。 “和陵哥哥重逢的時候發現你沒有妻子甚至在一個老院子裡等著我,我一開始是高興的,但是很快的我就發現我錯了,我怎麼有資格快樂?我不過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普通女人,怎麼值得讓你為我做這麼多?所以我才想把你推開,想要讓你去找該有的幸福……”說到這裡,她早已哽咽得無法繼續。 信朝陵的情緒如海浪般波濤洶湧,他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將她摟進懷中,激動得幾乎無法言語,只能不斷的低喃著。 “值得,為了你什麼都值得,你在我心裡就是最好的,我的幸福就在你身上,知道嗎?我說了我要等你,然後過一輩子的。” “我知道,我也想,這十二年來,我白天可以叫自己不想你,但夜裡卻無法不想,可是我只敢把那當成一場夢,因為我不只怕你忘了我,也怕你已經有了妻子,而我卻不想成為你後院裡那種滿是閨怨的女子。” “沒有閨怨,我的後院裡除了我以外沒有別人,我只等著你點頭,只等著你成為我唯一的蓮,所以呢,你願意嗎?” 他漾著柔情的眼瞅著她,即使她看不見,卻依然可以從那柔得幾乎要將人心給融化的話裡感到甜蜜。 她笑得甜蜜和羞澀,垂首答應。“嗯。” 在見到他追來南方後,她便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會放棄,她再躲,只是又虛耗了兩人的光陰。 明明兩心相許,為何不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信朝陵聽到了她的應允,深深的吸了口氣、抑住狂湧的喜悅,堅定不已的說著:“我們回去馬上就成親,我會盡我所能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我不用風風光光,我只願能夠這樣一直陪著你……”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第一次說如此露骨的情話,讓她幾乎羞怯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但那又如何呢?信朝陵一點都不介意,他笑咧了嘴,高興得幾乎忘了頭上還有傷,只覺得心中無比的滿足。 門外的叫喊聲和兵器碰撞聲似乎已經結束,但是屋裡那等待已久終於能夠傾訴的纏綿情意卻像是沒有盡頭,蔓延在有情人的喁喁細語中。 當夏謹蓮坐上重新返回京城的官船時,仍有一種恍若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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