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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哼,這些沒用的飯桶,為官求財也就罷了,不只無法護住自己治下的百姓,甚至還禍害到別人的地方來了,這是想著天高皇帝遠,以為就沒人能出手管了?!

  歐陽霄在鎮輔司裡,什麼齷齪事沒見過,為了求官欺上瞞下,說不上什麼大事,只是這次影響太大,這才需要徹查罷了。

  “這疫症到底是個什麼症狀目前還說不好,可就目前看來,死的人肯定不少,不妨查查哪處近日來少了過多的人口,比無頭蒼蠅似的查要好。”歐陽霄情事上有些糊塗,但是在辦差上卻不傻,馬上就抓了重點。

  華紹懿點點頭,“自然是如此,只是若有心想瞞,只怕也查不出什麼。”

  歐陽霄冷笑,“死人不說話自然是好隱瞞,可這糧食卻是實打實的,少了這麼 多人口,先前秋收後點糧入庫,玄清府那裡肯定有造冊,就查查今年糧食來得最晚的地方,要不就是莫名少了許多糧食的地方,搞鬼的人肯定就沒得跑了。”

  華紹懿讚賞的瞄了他一眼,“那我趕緊讓人去查,把那些龜孫子給我挖出來,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鬧出這樣的事來!”

  歐陽霄點點頭,“您就等著吧!那些人……一個都別想有好下場。”

  他輕笑,看起來一臉的無害,可眼裡那抹嗜血的狠戾卻是半點也遮不住。

  這一個個的壞了他的事,現在又讓他如此苦惱,若是不從這些人身上討回幾分,還以為鎮輔司是誰都可以招惹的了?

  “怎麼辦?縣太爺,上頭怎麼無緣無故要查糧了?還有那午門縣封城封鎮又是怎麼回事啊?!”

  幾個村子的村長和裡正聚集在縣衙裡,看著一個儒雅中年人,通通表情驚慌的想討個主意。

  不是他們聽到點風吹草動就慌了手腳,而是他們不久前剛去了午門縣一回,心裡發虛,就怕哪天衙差就到了門口來拿人。

  那儒雅的中年人皺著眉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漢子,眼裡閃過一抹厭惡,嘴上卻是和藹的很,“哪有什麼事,聽說是安王世子下榻午門縣,又聽說路上有了攔路的,這才封了城鎮查找那些歹人,至於查糧……也不過是做給上頭看的,那跟著安王世子的可有戶部的人,今年吏部大考,這糧食的多寡也是有關的,自然有人下來察看,避免造假。”

  他這一說讓那些莊稼漢先是松了口氣,旋即想到什麼又提起心。

  “那……縣太爺,咱們人手不足,糧是收了,卻來不及運到玄清府,這是不是要想個法子?”一個顯得特別乾瘦的老頭,搓著手,意有所指地往縣太爺的方向瞧。

  “那是,是本官疏忽了,胡二,取些銀兩給各位村老們,辛苦大夥兒收糧,只是還請各位在外人來查訪時說是收成不好,這才少繳了。”

  那些村老們一個個感恩戴德,狗屁不通的馬屁拍得是一個接一個,縣令略略謙虛就受了下來,接著那些人拿著銀子高興地走了,縣令卻露出一臉陰狠神色。

  “老爺,那些村夫也太得寸進尺了,這已經是第二回了!”胡二生得高頭大馬,看起來憨直,可眼裡的戾色卻說明瞭他不像外表那麼簡單。

  縣令胡仲直冷冷一笑,“無妨,那些銀兩給就給了,在吏部大考的結果下來前,我們不可輕舉妄動。那些人眼皮子淺,一次拿也不過數十兩,這點銀子我還拿得出,就讓他們自以為已經挾持住了咱們,等到時候咱們離開這,再處理掉這些人也不遲。”

  胡仲直說得輕描淡寫,字字卻都帶著殺機。

  一開始他下手時還有些猶豫,可這一段日子來,手裡沾的人命多了,似乎也逐漸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一個人是死,一群人也是死,只要別擋在他升官的路途上那自然事事好說,可若是擋住了路……那也別怪他斬草除根了。

  胡二自然也聽懂了自家老爺話裡的玄機,嘿嘿乾笑兩聲,眉頭又很快的攢了起來,“可老爺……聽說最近不只山邊周遭的村子有人發了病,就連鎮上也開始有人發病了,咱們是不是得先離了這裡再說?”想要熬到升官,那也得有命才行。

  看著那些好好的人一染上病後,一個個痩得不成人形,一個個掙扎哀號死去,他心裡不是不怕的。

  想到這個將他逼到如此地步的疫症,胡仲直也忍不住沉了臉,若不是這個突然冒出的疫症,他怎麼會下此毒手,又為了掩蓋此事,最後還讓那些泥腿子抓住了把柄?

  若是可以,他也巴不得趕緊離了這窮山惡水,可他知道他現在不能有什麼動作。

  因為那些莊稼漢是看他還繼續鎮在這裡,才相信他給的說法,而不是鬧出什麼事來。若是他也避走了,這事情就不同了,別說疫症的事情肯定會鬧大,就連殺人拋屍那些事情只怕也壓不住。

  到時候就別想著升官了,只怕項上人頭都保不住。

  “不能走,一走,這兒就亂了。”他撫了撫下巴上的短須,皺著眉定了主意。

  “現在也不知道那病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之這幾個村子裡的吃食、水都不能用了,胡二,在咱們走之前,這一屋子的人能夠不出去就不出去,吃喝用度你走遠點去採買,一次多買些,寧可吃得差些,也不能再動這些東西了,就怕這病是從食物來的。”

  胡二也知道利害,忙不迭地應了。幸好當初來就任的時候,老爺沒帶家眷,只要打理幾個人的吃喝就好。

  胡仲直看著外頭帶著紅暈的落日,皺起眉,總覺得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祥,但念頭一過他忍不住嗤笑一聲。

  不祥?還能有什麼比這疫症更不祥?無聲無息,就一寸寸的收割了人命。

  只要熬過這一關,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蒲梓伶埋首在屍房裡幾個日夜,連身上都帶著點味道了,可她卻沒有喊過一聲苦,反而越看越是心驚。

  等終於確定了結果,吩咐等在外頭的衙役通知了趙瑞芳等人,也不去換衣裳,就站在外頭慢慢的透口氣。

  這幾天她除了必要的休息外,幾乎不走出屋子,好不容易有了結論,她也不必委屈自己繼續待在那屋子裡了。

  畢竟一屋子裡全都是那種腐爛的臭味,就算到最後她也有些習慣了,可終究還是沒那麼好聞的。

  她站在那兒,對於守在一邊的男人卻是視而不見。

  歐陽霄也沒有主動靠近,兩個人就這麼隔著一段距離站著,沒有說話,關係比陌生人還不如。

  她咬著唇不去看他,可是氣氛太尷尬,她終究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瞄他。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神色算平靜,站在月色下,看起來還是美得跟一幅畫一樣……嘖!她為什麼又注意起他來?他氣色好不好關她什麼事?

  因為總會忍不住注意起他,讓蒲梓伶在心裡恨得想甩這樣沒用的自己好幾個巴掌。說好了兩人各走一邊,斷了這種把誰當替身似的感情,可她這樣留戀又是什麼意思歐陽霄好像也注意到她偷偷摸摸的看他,對著慌忙把視線移開的她溫柔的淺淺一笑,像是之前兩個人那樣激烈的爭執不曾發生過。

  幸好這樣尷尬的時候並不長,雖然已經入夜,但是趙瑞芳等人聽說可能找出了疫病根源,還是連忙披了衣裳過來,就連華紹懿也帶了幾個老大夫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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