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娘子一根筋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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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穆德也覺得苦惱,隱藏身分這件事,一開始沒能解釋,越往後拖,就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看著燈光下總是溫柔勸著他好好讀書,其他事情都不必他操心的小媳婦兒,他心底又是柔軟,又是無奈。 他究竟該怎麼和她解釋,以自己的身分,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舉花時間去讀那勞什子的書,又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隱藏身分,甚至連戶帖都是拿了假的來跟她成親? 他不敢坦承,就怕自己一旦把實話說出口,現有的平靜幸福就會在一夕之間消失無蹤。 可謊言越滾越大,加上如今入了秋,看這天色,許是今年入冬的時間會提早,而且他在外已經有好一段日子了,京裡一封封的急信催促,不管怎麼樣,這小媳婦兒早晚都要回去拜見公婆,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 易穆德苦著臉,卻又不知道怎麼解決,最後只能長歎口氣,乖乖地起了身,準備到書房“苦讀”。 雖說小媳婦兒的溫柔讓他很是眷戀,但是看著她崇拜又信任的目光,他心裡的心虛就不免又多添了一分,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去書房想想,看有什麼說法可以解釋這一個又一個的隱瞞。 他走得有些心不在焉,以至於沒注意到阮芝盈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瞬間,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阮芝盈站在門口,看著他走往書房的方向,左右看了看,接著快速的把房門給關上,兩步踏成一步往屋子後頭走去。 他們的臥房後方設了一個小爐子,邊上是用來煮茶水,還有放置一些杯盤的所在,因為兩個人都不愛有其他人在里間伺候,所以這小爐子和周遭的東西就幾乎都成了她專用的地方。 她熟練的打開小爐子邊上一個蓋了蓋子的小圓桶,然後拿了把淺杓快速地舀了小桶子裡的白飯,一口一口的往嘴裡塞。 過程安靜迅速,就如同之前每個晚上做的一樣,偶爾她還會搭上幾根放在上頭的鹹菜絲。 阮芝盈迅速地吃著,甚至花不了心思去想其他的,只是用著最簡潔的動作,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讓那個約有一歲孩子半身高的木桶裡的飯很快速的就見了底。 接著她迅速地收拾整理,讓整個小茶水爐的邊上乾淨的看不出任何痕跡後,終於松了口氣,慢慢地回到了內室。 阮芝盈端坐在床前,看著屋子內的燭火跳動,乍然傳來火花炸裂聲,讓她苦惱又頭疼的想著,這種處處隱瞞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她打小就能吃,偏偏還是吃不胖的身子,所以沒幾個人知道其實她一頓飯能吃下至少三、四個大男人的飯量。 成親之後,她不是沒想過要把自己很能吃這件事坦白地告訴夫君,可也不知是怎麼了,每次話到了嘴邊,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她其實明白的,他們兩個人看起來相處和諧又相敬如賓,可真要琢磨起來,這樁婚事是她高攀了他。 雖然他從沒仔細說過自己從哪裡來,只簡單交代老家原是在鎮子上,因為前次科考落榜,所以來這裡仔細苦讀,好拚拚下一次的科考。 可看著這兩進的宅子,地方雖是小,卻是五臟俱全,加上屋子裡也跟那大戶人家似的,請了幫工和婆子打理屋內雜事,讓她每一日都空閒得很,就是偶爾想拿起掃帚掃掃,都找不到地方可以下手。 再說衣物吧,她雖沒看過多少名貴的衣料,可是衣料好不好那是入了手就能明白的,他身上的衣裳輕柔的就跟羽毛一般,幾件白色裡衣穿著不只透氣,甚至還帶著微微涼意,這樣好的東西,並不是他們這鄉下地方能夠有的。 至於成親一干的花用那就更不用提了,光是想想都覺得把自己賣了都抵不上。 每次越是知道兩個人的差距,她就不免想著,像他這樣的男子,就是在外頭,那也肯定是許多姑娘家愛慕的對象吧? 那些姑娘不只長得好,且秀氣的就跟鎮長家的閨女般,說話輕聲細語,處處表現得賢良淑德,甚至還得講究什麼笑不露齒,走路裙擺不搖,連吃飯都得像小鳥一樣得挑著米粒算。 她想,自個兒的出身是改不了的,可是別的她能學啊,就算琴棋書畫真的學不來,起碼也能夠學著讓自己更加斯文秀氣,像個城裡的姑娘。 可她本來一日至少要吃三頓,頓頓至少都要三大碗飯的量,和他一塊吃飯的時候,添個小半碗,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吃就當作自己飽了,可過不了三天,自個兒的腸胃就鬧得像是要造反一樣,渾身都沒有了力氣不說,臉色也不好看。 她想了想,要是光明正大去廚房拿吃的,那豈不是變相的招認了自個兒能吃的事實?於是她乾脆每個晚上都用自己親自煲湯做飯的名義去蒸了更多的米飯,然後多出來的米飯搭著鹹菜,放到了小爐子邊上,那桶子是原本就放在這兒的,擺著也不突兀,只要沒有人去翻蓋子就行。 而晚上她“賢慧”的勸著自家夫君去念書,不只是真心想讓他好好用功,也是給自己找了個機會,能夠吃上一天裡唯一的一頓飽飯。 阮芝盈輕輕地歎了口氣,清麗的臉上閃過一抹鬱色。 怪不得人家總說撒了一個謊,後頭就要用更多的謊去圓,或許打從一開始她的決定就是錯的,才會讓自己陷入如今這樣尷尬的境地當中。 想讓自己配得上他的那種心情,和害怕承認自己謊言的忐忑整日在心中拉扯著,讓她光看著他都覺得心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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