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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抿了抿唇,似乎正在思考,但心裡卻有無數個她在高喊著答應他。

  她一本正經的表情上露出一抹困窘,如果不是還有一點女人的矜持作祟,只怕她早就順著心意,大聲回答“我願意”了,只不過,她心裡還有一點點小疙瘩,那就是……

  “可是你娶一個寡婦,對你的仕途會不會不好?還有我的生辰八字……”她有些擔心的問著。

  塗千雪對古代一些風俗並不是很瞭解,但聽說古代官員的名聲很是重要,她怕自己的身分給他帶來了困擾。

  “你都能接受這樣的我了,不過就是八字而已,又有何懼?”他一臉坦然地望著她。

  雖說讀書人都讀過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句話,但經歷過自己身上的詛咒後,他也不會說得那麼肯定了。但不管八字之說如何,她既然都能夠包容他,他又怎麼會把虛無飄渺的八字放在心上?

  塗千雪沒想到平日看來冷情的男人,一說起好聽話來嘴巴就像塗了蜜一樣,簡單幾句話就能夠讓人心花怒放。

  “那……”心裡鼓噪著答應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塗千雪也難得想放開矜持,正張開口準備答應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這一片靜謐柔情。

  “大人,外面來了人。”

  塗千雪羞澀的抽出自己的手,然後端起茶杯,故作無事的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袁熹明則是一臉陰沉,本來就已經夠冷的臉此時更是彷佛下起了暴風雪。

  “我誰都不見。”說著,他也起了疑惑,曹伯是家裡的老人了,如果不是真正要緊的事情,應該不會報到他這裡,而是早早打發了才是。

  果不其然,他才說完話,曹伯遲疑的看了看兩人,低聲說著,“是馮姑娘。”

  塗千雪挑了挑眉,這個馮姑娘不會就是她腦子裡想的那個人吧?

  今日一大早,事情已經鬧得全京城都知道了,學士府可是被抄家了,那些後宅女眷也應該都被帶走了才是,那如今門口又出現一個馮姑娘……看來還是有人的膽子挺大的嘛!

  她想得到的,袁熹明自然也想到了,他沒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是讓馮玳貞出了大牢,然後直接找上他來了。

  他面無表情,連多問一句她如何都不想,直接淡然回道:“那馮家姑娘倒是好本事,大牢都能夠出得來,通知刑部和順天府,讓他們把人給帶回去。”

  曹伯應了聲,只是想起那個跪在門前,看起來幾乎要被冷風擊倒的女子,還是忍不住把馮玳貞說的話給轉達了。

  “大人,那馮姑娘說你一定要見她,要不然就跪死在門前,你要是讓人把她帶走,她就一頭撞死在門上。”

  塗千雪掃了袁熹明一眼,沒從他臉上看到半分的動搖,心裡想著馮玳貞對於這他的瞭解還是不夠。

  這人深情時最是情深,會給予你所有的信任,但只要一朝背叛了他,那即使後來再楚楚可憐的哀求,他也不會多看一眼,更不用說是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拙劣手段了。

  明晃晃的威脅他要見面,那已經不叫做耍心機了,大約是屬於自己作死的蠢把戲。

  感覺到外頭越來越冷的溫度,塗千雪想了想,扯了扯他的衣袖,“還是出去看看吧!”

  袁熹明蹙著眉,“有什麼好看的?她自個不把命當命,又何必……”

  “可這樣的天,馮姑娘又是嬌弱的身子,要是真死在門口,心裡也過不去吧?”雖然也是心軟占了一大部分,但最主要的是,若真的讓她死在門前,說不定會讓這個男人記住她一輩子。

  張愛玲有一段話說的好——

  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粒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雖然她應該不會變成蚊子血,但也不想讓令一個女人成為她男人心頭上的床前明月光,也不想讓她的死亡變成他以後心口上的朱砂痣。

  就算她相信依他的性子來說,大約是不會的,但是女人的小心眼總是想防著這樣的萬一。

  他靜靜的看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的小心思,眼底泛起笑意。

  “好。”

  塗千雪讓他看得臉龐忍不住染上一層紅雲,輕咳了聲,“那就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顯了,只差沒寫著他全都明白幾個大字,讓塗千雪更加窘迫,最後也不等他,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他低沉的輕笑聲再也壓抑不住,從喉間逸了出來,逼她回瞪著他,並在視線交會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盈盈笑意中,兩人的手在衣袖下相逢,輕勾著彼此的手指,如蜜糖勾纏,甜甜的化進心裡。

  曹伯沉默地看著兩個人走遠,想起門外一臉蒼白的馮姑娘,只輕聲歎了口氣。

  這世界上,千金難買早知道,若是當初馮姑娘沒那樣大的心思,如今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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