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金榜廚娘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阮綿綿其實對於要做什麼菜色心裡早有譜了,對於提前進行出師考,倒是沒有不滿,只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過得等等才行。”

  “無妨,只要在明天天亮之前讓我嘗到就行。”

  韓枋宸一聽到這個時間,看了看天色,距離明日天亮大約只剩下四個多時辰,不免有些擔心她是否能夠完成考核。

  “這荒郊野外的什麼都沒有,不然我趕緊讓人進城裡頭去釆買你要的東西,不管你要什麼,我都讓人給你買來。”

  阮綿綿揺揺頭,笑望著他,“不用了,我只要你就好。”

  無情是他,多情也是他,她要做的這一道菜,可不是只要有他就夠了嘛!

  韓枋宸不明所以,可是屠三郎卻像明白了些什麼,頗有深意的看著阮綿綿,非常期待她之後端上來的菜色。

  怕人多嘴雜,所以除了高公公以外,驛站的其它人都被請了出去,灶間裡頭就只剩下阮綿綿一個人忙碌。

  驛站的大堂,屠三郎、滿氏、韓枋宸以及高公公四個人對面相望,偶爾只有滿氏閒談幾個話題,屠三郎是半句話都不說,輕閉著眼,像在小憩。

  直到阮綿錦端了一個大鍋子,還有幾個湯碗出來時,屠三郎才猛地睜開眼,然後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阮綿綿把湯鍋放下後,將自己脖子上打小一直戴著的鴛鴦佩給摘了下來,放到屠三郎的面前,認真的道:“即使不是在京城裡考,咱們還是要走個過場。”

  屠三郎收下那塊鴛鴦佩,眸光銳利的望向她。“今日褪下此玉珮,一是封榜留名,一是逐出師門,你可清楚明白?”他的嗓音沉重嚴肅,知道問了此句後,她再也沒有退路。

  狀元樓只收狀元,那些沒有通過考核之人,配不上狀元樓這三個字。

  阮綿綿點點頭,脆聲道:“我技已成,無須俗物證明我身。”

  “好!”屠三郎大喝一聲,那鴛鴦佩落入袖內,然後看著她打開大湯鍋,替所有人都盛上一碗湯。

  屠三郎看著碗裡的東西,先觀形,乍看就如同一碗清湯麵,湯清澈見底,如同白水,而面體潔白細嫩,可是也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他是廚子,自然知道小徒弟不會真的只煮出一碗白水湯麵就交差,他拿起調羹,舀了一口清湯送進嘴裡,清澈如水的湯頭卻在嘴裡炸開不一般的味覺感,微微的甜酸滋味,任他嘗過天下各式各樣的食材,一時之間居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判。

  緊接著他撈起一根面,搭著湯頭一起放進嘴裡,咀嚼幾下後,他放下了碗,眼眶卻慢慢地紅了。

  他閉上眼,細細感受著,直到最後的餘韻消散,才又緩緩睜開雙眼。

  他點點頭,嘴角滿是掩不住的笑容,“行!過了!這道『道是無情卻有情』做得不錯,看起來簡簡單單,卻是下了功夫的。”

  滿氏見他吃完了,和其它兩人也連忙吃起自己手中的那一碗面,每個人乍吞下第一口面的時候都是一愣,然後邊咀嚼著,邊想著那句“道是無情卻有情”,越吃越覺得這一詩一面之間,果然極為相契。

  屠三郎從這一碗面裡,嘗到了小徒弟對於那句詩的體悟,也嘗到了她對於眼前這個看起來就配不上她的男人的那一份心意。

  雖然自個兒家的閨女最好,不管是怎樣的男人都匹配不上,可這閨女總要嫁人的,攔也攔不住,就不如順著她吧。

  “行了,也難得你費功夫做出了這五味面,搭著那酸甜果子熬出來的湯,又一次次的澄清了湯色,最後再把面下了之後放進湯裡,做出這道單喝湯覺得甜酸,單吃面又會覺得微苦,只有湯水合著一起吃,那份酸甜苦澀才能融合成為一體,並且在最後的餘韻中越來越甜。”屠三郎畢竟是多年的老師父,即使還沒抓准配方,可是這前後的做法已經說得八九不離十。

  阮綿綿一臉佩服,但又覺得自己想得辛苦的菜色就這麼讓師父簡簡單單給破解了,有些小小的不甘心。“師父也猜得太快了,可還沒讓我有表現的時候呢!”

  屠三郎睨了她一眼,“小丫頭片子,想要超越我還有得等呢!這狀元榜能上了,不過你得瞧瞧自己的排名,你師父我還是掛在上頭的,多學著點!”

  他嘴上訓得狠,心裡卻是感歎著,這小徒弟就是比之前那幾個有靈性多了,光是要揉出五種味道的白麵,那麵粉和水的比例不同就得花上五種功夫,緊接著又要把五種味道的麵條撒一起,不能把口味給混了,不能讓它在煮的時候斷了分開,這一手功夫就不是那幾個只會瞎揮鍋鏟的想得出來的。

  更別提這甜酸的湯頭,剛喝下去有些刺激,可是搭著那麵條又是滑順無比,種種的用心不只說明了她的技術,也說明了她對感情的領悟。

  只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明白愛戀不只有一種單純的滋味,才能夠做出這樣一道菜來。

  屠三郎見天就要亮了,帶著自己的媳婦兒,慢條斯理的就要離開,“行了,這時候也不早了,我跟你師娘耽擱了一個晚上,也該啟程了,以後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啊!”

  阮綿綿以前一個人在外頭闖蕩的時候,還有上一回抽了簽卻不考試,獨自跑走的時候,都不覺得心酸,可是不知怎地,這一回明明就過了考核,看著師父師娘要離開了,她卻莫名覺得心酸。“師父、師娘……”

  屠三郎不是第一次送自己調教出來的徒弟出師門,以前那些個孩子沒過考核,從此逐出師門,他心裡都沒這樣酸過,怎麼這一回聽著嬌嬌軟軟的小徒弟這一喊,心一半酸了,一半化了,都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粗聲粗氣的罵道:“裝這什麼樣子,又不是不回來,等師父和師娘從沿海回來,再跟你說說那魚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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